晚上，懷裏的人睡著之後，晏溫輕輕的將放開，從榻上起來，又細心的給蓋好被子。

因為中毒的原因，慈如今越來越嗜睡了，輕微的聲響本吵不醒。

俯吻了吻的額頭，晏溫穿戴好袍，取下一旁的大氅披上，悄然無聲的出了門。

屋外，古裏已經站在門口等了許久。

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家爺大晚上不睡覺，要去季府做什麽。

心裏暗自嘀嘀咕咕，麵上卻越發狗，掃了許久的地，棱角都被磨平了，他可不敢再在太歲頭上土了。

爺舍不得收拾三娘子，可不代表舍不得收拾他。想到這古裏立馬迎上去，諂道：“爺……”

誰料卻換來自家主子的淩厲冷眼：“噤聲！”

古裏愣在原地，才想起來三娘子已經睡下了，然後一臉喪氣的表，完了！馬屁拍馬上了。

然後在自家主子的注視下，古裏抬手捂住自己的，連氣都不敢出。

晏溫淡淡的收回視線，抬腳往前走，古裏麻溜的跟上去。

季府，書房的窗戶上還出暖黃的燭，清正筆直的影也印在窗紙上。

書站在門口恭敬的問：“大人，夜深了，明日再看吧。”

季修明頭都沒抬：“你們都下去吧，別候著了，我不需要人伺候。”

書最後幫他沏了一壺茶才離開。

過了一會，書房的門被人從外麵敲了敲。

季修明以為是伺候的下人，依舊低頭看著桌上的奏章，說了一句：“進。”

楚皇懈怠朝政又不敢掉以輕心，怕太子奪權，於是將大多政事都轉到他手裏，代君行政。

書房的門被人推開，直到一片紫的袂撞眼底季修明才發現不對勁之。

猛的抬頭，便看見站在桌案前的山陵侯。

季修明麵上驚訝隻是一瞬間，驚訝之後是不悅，將手中用來批注的朱砂筆輕放在一旁，背脊後傾和晏溫對視，語含青刃：“我這府邸對侯爺而言，還真是如無人之境。”

晏溫並不避諱他的目，也沒有傲慢，從容坦然：“不請自來，抱歉。”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覺並不會讓人舒服，這就是季修明現在的。

可他也不是個喜歡發脾氣的人，麵微緩，語氣依舊生冷：“不知侯爺深夜拜訪，所為何事？”

晏溫移步至窗前背對著他，細心的理了理自己的袍，才不不慢道：“季大人驚世之才，我家丫頭惜才，不與你計較，但我不行。”

話語一頓，回和季修明對視：“我心疼，所以來討個公道。”

季修明眉頭鎖：“侯爺這是什麽意思，修明聽不懂。”

晏溫嗤笑出聲，對他這種揣著明白裝糊塗的行為，毫不掩飾的嘲諷：“我隻是不希真心相待的人，不能以真心待，我舍不得到這種不公平的對待。”

這個時候季修明若還沒聽到他話中的意思，就真的是蠢了。

他自認為這是他和慈之間的事，不到晏溫來手，越發冷漠：“與侯爺何幹？”

晏溫眼睥睨，似是將他的心思盡收眼底，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占有：“我放在心尖上寵著的心肝，你說與我有無幹係？”

季修明放在座椅上的手抓住扶手，掐得指尖泛白。

卻又無話可說，因為他說的對，對於慈而言，自己才是外人。

想通之後，季修明也就不惱了，他心悅慈，但也僅限於此，不代表著任何，所以沒必要對山陵侯有這麽大的敵意。

心底的那抹不甘被平複，頃刻間季修明又變了那個青山之巔，不染塵埃的明月。

他看著晏溫，言歸正傳：“侯爺說的真心相待，是從哪裏看出來的？”

若他能到半分，也不會搖擺不定，自我折磨這麽久。

晏溫俯視著他一臉的固執，頓時覺得怒火中燒，沉默了片刻，麵嘲諷：“玉山破廟的那一夜，讓人護送你離開，自己差點死在那裏。”

季修明麵震驚，這些他都不知道，他以為以的能力定能安全離開。

晏溫靠近一步，這件事每每想起，他都恨不得把劍架在季修明脖子上：“是不是還和你說過，三年後還你自由？”

“你怎麽知曉！”季修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手撐桌，片刻又覺得自己這個問題有些多餘，他們是什麽關係，慈不瞞他才是正常。

知道他心中所想，晏溫卻沒有解釋，隻是繼續道：“因為，讓我三年後來找你。”

找他？找他做什麽？季修明不理解。

“說你這樣的經世之才若被埋沒，是蒼生不幸”

“而燕國……會是你最好的容之所。”

皺著的眉頭慢慢疏解，季修明聲音抖：“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晏溫反問。

“見你的第一麵就為你找好了退路，你和的這場易，怎麽算，也是你占了天大的便宜。”

“而你呢？以清正自詡的首輔，你又做了什麽？幾次三番的懷疑，搖。”

“你便是這樣報恩的嗎？”

季修明雙手撐著桌麵，垂眸死死盯著桌子，這些他都不知道，可是若真如晏溫所說的，對自己以真誠待之，那為什麽還要讓自己離開，說到底還是不屑與自己為伍！

季修明緩緩抬頭：“所以呢？找了後路我就一定要去嗎？問過我的意願嗎？”

“若真是真心，又怎會說什麽還我自由？”

明明從未限製過他的自由，談何歸還。

已經做了這麽多了，為什麽就一定要還自己自由，為什麽隻要三年！

“因為隻有三年。”晏溫平靜的注視著季修明，冷漠的審視他麵上的固執。

屋陷沉默，良久，季修明嗓音微：“什麽隻有三年？”

晏溫沒再解釋，有些話就連想一想都會讓人揪心的痛，他如何也說不出第二次。

他看著季修明，麵上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我心疼我的丫頭，所以所有的付出，我覺得都該有對等的回報。”

“你能給就給，不能給，就別占著的善良。”

最後晏溫深深的看了一眼季修明，轉離開，卻在走至門口時忽然停了下來，沒有回頭，芝蘭玉樹之姿被撒下的月偏。

聲音平靜低醇，和月融為一：“這條後路你並不是非走不可，你不想要，而我……也看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