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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壽宮，安福殿。

這一天，無痕一下早朝，便像往常一樣去拜見皇祖母。

“皇祖母可有好些嗎？”無痕拉著皇祖母的手一並坐了下來。

黎桑韞笑著點點頭，眼神十分明亮，“好，都好！皇祖母看到朝廷外一片安定的局麵，這心中，便無比得踏實！”

無痕邊出一抹微笑，抬眼，見海姑姑送過來茶盞，調了調坐姿，手從海姑姑那接過茶盞，親自替皇祖母斟茶。

海姑姑笑著會了意，恭敬退到一側。

“兒皇能走到眼下這一步，全憑皇祖母在兒皇後替兒皇出謀劃策、安定部！現在回想起這兩年的時，方明白皇祖母為兒皇考慮，反倒是兒皇，有些時候，太不懂事，拂了皇祖母一片苦心，兒皇實在是慚愧……”

無痕含著一口愧疚，將茶盞敬到皇祖母麵前。

“元禮能明白哀家的心意，哀家便放心了！”黎桑韞抱著接過來的茶盞，垂著眼角盯了一會兒，再開口，難掩憾：“隻是啊，有些時候，有些事，連哀家都不知道，哀家這麽做，到底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總歸有所欠缺！”

無痕立刻說：“兒皇始終相信皇祖母有自己的考量，”

黎桑韞忙打斷：“你切莫為哀家開，衛鉅與單九思所犯的那些事，海姑姑都和哀家說了。”

聞言，無痕目一頓，手心不自覺了把汗。

黎桑韞語調沉沉道：“其夫罪孽深重，其胞弟同罪，可憐扈三娘子以命謝罪，這個時候，哀家想著，能保一位，便是一位，也好教扈三娘子的亡靈，早日安息。哀家想著，僅此一劫，單九思定能悔改，盡心效忠朝廷。至於那孽子衛鉅，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該如何置，便如何置，元禮不必有任何顧慮。”

聽到這番話，無痕心中頓時很不是滋味，千言萬語在一躬，“兒皇，多謝皇祖母……”

皇祖母飲茶之餘，他抬頭時，注意到榻上有許多工活，忍不住好奇地問：“皇祖母怎親自起針線來了？”

海姑姑去接杯盞，黎桑韞隨眼看過去，拾起案中繡棚，安詳地說：“快過重了，繡些花，點綴在你們祭祀禮當天穿的吉服上，一來保佑你們吉祥安康，而來祝願鼐公祀一切順利。元禮覺著好看嗎？”

他早已迫不及待想親手一那些栩栩如生的金圖案，忽然讚不絕口：“好看！極好看！有勞皇祖母了！”

黎桑韞眼中自當滿是欣，隻是，那笑容逐漸凝固住，“就不知道，你父親看了會不會喜歡。”

無痕立刻說：“父皇看了定然會喜歡！”

黎桑韞微笑著點點頭，祖孫二人挨得更近，那花多多驚豔，既開在兩個人的眼眸裏，也開在心裏。

……

海姑姑送走君主，意料到什麽事要發生，趕忙掩了殿門，回去看太皇太後，眼神一怔，“太皇太後……”

本該要親眼看著的元禮出了宮門，才放心的，偏偏是他那一剎那，心中猛地一錯愕，徹底僵住了……

黎桑韞晃了一下腦袋，看著海姑姑，滿是膽地問：“……姑姑，可看見了？是真的嗎？”

海姑姑不敢欺瞞，直接說：“是真的！那玉佩，與當初打回廑王妃手中的那一塊，一模一樣！平日裏，君主玉帶上所係的都是其他玉佩！今日竟換了廑王妃那塊！”

最後一通鼓，轟地一下，在黎桑韞耳邊敲響！

海姑姑慌起來：“壽宴那夜，那傳的玉佩是您命老奴設法從君主那取下，才沒教廑王妃心思得逞，也是您深夜傳召廑王妃至此，當麵揭穿玉佩，並要從此與君主做個了斷！如今……這玉佩……這玉佩，怎會突然，回到君主上！！？”

“小……嫫，——”一時間，猶如急火攻心一般，黎桑韞神驚恐，麵目呆滯，舌撟不能下。

……

“皇姑祖母，小嫫沒有，小嫫沒有啊！”

被急召宮之前，籌備了一夜，本是為廑王殿下求而來，不曾想，話未開口，便已教太皇太後怒火中燒！

海姑姑筆直站著，狠厲的眼神飛快地從廑王妃上移向殿外：“帶進來！！”

喊冤的作一時間按兵不，廑王妃眼神一愣，忽見一個罪婢被送到了自己邊，一個勁磕頭乞饒……

海姑姑道：“廑王妃昨夜安排這罪婢將玉佩送到君主邊，是想暗示君主什麽不？”

廑王妃的心幾乎要跳出來！

盯著那罪婢張大了，瘋狂搖頭，“我本就不認識這婢子！皇姑祖母，小嫫本不認識啊！”

那婢子陳罪完，便被海姑姑送出去了。

廑王妃爭辯不過，又見皇姑祖母遲遲不發一言，連滾帶爬送到的腳下，淚如泉湧：

“皇姑祖母您一定要相信小嫫啊！自上次，小嫫得知，在衛府時，表哥送給小嫫的那塊，所謂，傳達意的玉佩，是小嫫的婢子，暗中，一手安排的，小嫫便徹底死了心，對表哥，再不敢有它想……

“自那以後，小嫫始終謹記皇姑祖母的話，好好侍奉廑王殿下，小嫫真的有聽您的話啊！”

“玉佩，既斷了，又為何還會再次出現！？”

海姑姑手心一舉，那刻有“與子偕老”四字的玉佩，猛地砸在了地上，就像那夜一般。

“到頭來，隻不過，聽話的是廑王妃，搖初心的，也是廑王妃罷了！”

再見玉佩，驚心！

廑王妃僵跪在那，凍住了的眼淚，一瞬間，砸出了眼眶……

回想起數月前……廑王府，白首閣中，一怒之下，婢子式薇正要將那兩塊害人的玉佩砸火盆之時，是上前住了，是捧著那玉佩哭得肝腸寸斷，亦是開了鎖，將那玉佩永久擱置，隻當是“棄捐篋笥中，恩中道絕”！

再也說不出話來，眼淚一顆顆砸在那玉佩之上，心如刀絞……

有關那玉佩是如何流這宮中，又是如何到了君主上，仿佛都是徒然……

太皇太後終於發話，將沉重的氣氛打破：

“哀家始終覺著有愧於你，才會玉佩之事既往不咎！對你寵有加！你萬萬不敢卻在這個時候，故技重施！重蹈覆轍！

“哀家所惱，從來不是你上了不該上的人！哀家所惱，是你——三心二意、始終棄！你既一朝癡心於廑王，便不該在廑王府倒臺之際，對之始終棄！另，趨炎附勢！”

聞言，似晴天霹靂！

蕭嫫搖搖頭，“不是這樣的，不是……”

任憑如何哀求，再也無法撼皇姑祖母。

那道，終囚廑王府，的懿旨，隨之而來。

……

蕭嫫驚坐在地上，目再也不會跳了，知道，一切都完了，再也救不了廑王殿下了……

走出安福殿的那一刻，麵如死灰，腦海中一片死寂，始終有個問題，針一般，紮在心裏最深，

皇姑祖母，為何要說，始終有愧於？

為何……

那花瓣落了一地，竟教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