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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林壑,廣闊的蔚水,浩浩湯湯,一直漫延至山腳下;蔚水以北,一段連綿的小山坡禿禿地於水麵,中間斷了的地方,由一座青的石拱橋相連通;隻有一兩樹垂柳點綴其上,遠遠看過去,不免蕭瑟了些。
蔚水中央,築有一條筆直的浮橋,連接兩端;浮橋上,一著便的男子,頭戴鬥笠,青落拓,牽馬而行。
此時此刻,在距山腳百丈高的地方——雲霧繚繞,一座古亭,翼然立於峰頂,在連通小亭外,一座時有時無的空中吊橋上,一小廝影匆匆而至,忽拜於亭前,“稟侯爺,赴約之人已至,眼下,即將抵達山腳。”
小廝所拜之人,罩玄甲,肅然坐於亭中,年紀六十未至,鬢發已率先斑白,兩隻深陷的眼睛,目深邃明亮,靜靜跳著,像一位指腹爛柯的棋手,整個人不怒自威,仿佛下一瞬整個棋局便要翻覆……
未睹其貌,小廝單見手勢,會其意後,遂拜退。
不過是彈指,那一無際的雲見吊橋上,便了無蹤跡,唯有一雙雲手,靜靜撥弄雲海。
約莫一個時辰後。
“我想,我該尊你一聲‘太上皇’,是嗎?”
玄甲男子立於亭前,拜上一拜,驀然抬首,映眼簾的,是一張隔了二十多年未見的麵容。
那一點也不陌生,隻是,他沒想到,二十多年過去了,他會在他眼中,看到同一種滄桑。
借著那雙眼睛,若往深看,看得久一些,便能看到自己。
“別來無恙,”那負在青衫後的鬥笠,在他手中徐徐拆下,抬眼看向麵前人:“鎮,西,王。”
黎桑閎誌角浮笑,目靜若潭水。
……
“鎮守西荒二十三年,你就不想問一句,此番,我為何回來?”黎桑閎誌將手中茶盞,推至衛凱旋麵前,忽然問。
“因為。”衛凱旋盯著黎桑閎誌,眼神不閃一下:“在哪!?”
黎桑閎誌笑了笑,忽而皺眉問:“?沐禾公主麽?”
說著,他不舉目緬懷起來:“沐禾,不是早在兩年前,便在戰中亡故了嗎?”
“沒有!你知道在哪!”那拳頭忽然在桌麵震了一下,一雙眸,分外凜冽。
黎桑閎誌垂下眼眸,睥睨了一眼那拳頭,他知道,他果然還是信了。
否則,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來赴約。
遲遲沒有等到答案的衛凱旋,眼中已初顯,忽然滿是警告地說:“黎桑閎誌!是黎桑的公主!!”
“公主?隻是黎桑的公主麽?”黎桑閎誌忽然滿是諷刺地說:“是當今天子的生母!是你衛凱旋的妻子!”
當那些字眼,在腦海中猶如日月一般,飛升又墜,墜又飛升……他的目忽然閃得厲害,不自覺地看向了別。
激烈的話鋒就此落下,語調緩緩地說:“二十年前,你飽著妻離子散之痛,即便在漠滄守了十八年,到頭來,還是不能落得一個團圓。可幸啊——,你還有一個兒子!”
他的語氣帶著一些發自心的憾,可是在忽然看向衛凱旋時,緒激到無法自控,“而我呢?妻子啊,兒子啊,當這些字眼,落在我上時,我就變得一無所有!!”
他的語氣、還有泛著淚的眼神,無不是質問,衛凱旋眉心隻是皺得的,沒有說話。
“想當初,我黎桑閎誌,也是妻兒滿!”黎桑閎誌笑著說,拳頭卻越發收,當年的肇事者就在眼前,他不由得要討問一句:“可後來呢?衛凱旋,你告訴我,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為什麽!”
二十三年前,景帝,他的親弟弟,賜下一封朝書,直教整個章王府,翻天覆地。
章王府數口人,在京都兢兢業業數十年,一朝遷徙,以鎮西王的份,從此鎮守西荒。
長三子奉旨留守京都,後四子相對年輕,一同養在西荒,隨後一一調遣回京,封將任職。
當時衛凱旋十七歲,他三十四歲,西荒第四年,他與妻子,常氏,誕下一子,取名,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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