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長嘆數聲,已然冷靜下來:“你說的對。”
“可是已經晚了,我同不同意又有什麼用呢,他們既要作,是一定會以我名義下達這封詔書的,我有沒有同意都不重要。”
何令菀放聲音:“但至保全了姑母自己與廬江何氏。”
“無論如何,我廬江何氏不能與黨同流。將來陛下回鑾,才不會怪罪姑母。”
何令菀最終說服了太后。
何太后當著陸升等人的面兒撕毀了那封詔書,表示自己并不同意。來來去去浪費了這麼多時間,陸升等人惱怒,以太后名義強擬了一封,并以太后命相挾,迫常氏取來了印璽。
一封迎立彭城王的詔書就此完,何太后與何令菀被起來,以二人命為挾,迫守在外面的由梁王帶領的軍退兵。
何太后與妻子皆在對方手里,礙于孝道,梁王只得退兵,旋即去了中書臺找萬年公主商議。
陸升等人畢竟人手有限,便是加上與其勾結的王遜所率領的東城門軍,也不過數千之眾,遠遠不及掌握在他們手里的。
相反,真正的心頭大患乃是城外的北府軍,天子親征之前已再三囑咐過二人盯陸家,他們也是這樣做的,但卻也不會想到,陸家居然獲得了謝璟的支持。
畢竟事發之前,衛國公夫婦都還好好地待在陳郡,未被轉移,一點兒也瞧不出他要叛變的樣子。
但眼下糾結這些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二人當機立斷,一個回到鐘山繼續組織軍與北府兵對峙,一個留守宮,與叛軍劃宮而治,牢牢占據著三省六部與太皇太后所在的宣訓宮。
一時之間,一宮之中同時出現了兩套朝廷班子,一套是以陸升為代表的老牌士族,堅稱天子親征已死,以太后之名,迎立新君;
另一面則是萬年公主與梁王,手握軍大部,并牢牢占據著京中武庫。
兩套班子互斥對方為偽,各出詔告,將自己的合法與正統公之于眾。然而占據宮城與城的大部分軍還在梁王手中,因而新君“即位”的消息并未大規模傳出,陸升等人計劃推行不利,只得寄希于陸續渡江抵達鐘山腳下的北府軍。
事的發展正如叛黨的預料,京中軍不過十五萬,大都分散在各個城門,又要面對城外北府軍的進攻,力不可謂不小。萬年公主與梁王只得一面指揮大軍,一面發書給北府兵請求議和拖延時間,同時,也在焦急等待著西北的回訊。
……
八百里快馬加急,京中大的消息傳到秦州只用了三天。
桓羨眼疾仍未痊愈,聽妹妹念罷戰報,當即將此次跟隨出征的文武大臣召來清暉院,宣布了此事。
相較于陸氏的作,更令眾人吃驚的似乎卻是謝璟所率北府軍的叛變,薛稚在屏風之后,亦是憂心忡忡。
不相信謝郎會反,但這封由萬年阿姊親手所寫的急報卻不容幻想。
難道,是因為自己嗎?可若他知道了還活著,卻已向命運妥協,是會責怪,還是就此收手?
滿座之中,唯獨桓羨毫不信。
“謝璟不會反。”
他眼蒙紗綢,毫不猶豫地斷定:“他若要反,早就反了。何苦等到今日。”
“這必定是叛軍的謀,只怕他已被控制了起來,被部下以他名義作。茲事大,朕須得率部回京去,涼州之事,就由沈卿主持。”
“可陛下的眼疾……”兵部尚書沈弁矢口道。
“朕沒事。”
桓羨解下眼前的白綢來,淡淡地道。
事實上,他視力雖已好轉,卻也只是恢復到病惡化之前的狀態,白日與強下視無礙,但于夜晚及線昏暗,仍是約約朦朦朧朧。
也好在如今涼州局勢明朗,吐谷渾已徹底退回其國境,涼州叛軍元氣大傷,短時間無力東下,讓他得以率軍南返。只可惜是不能一舉將桓詔殲滅了。
君臣商議之后,決定天子率領三萬大軍先行南返,若京中置得當,待他們趕回淮北之時,應已平定。
這尚是最好的打算。如若屆時京城已被叛軍攻破,王軍可據守淮北,以為后勤補給,號令周遭郡縣勤王,只是這樣一來,京畿一帶戰必起,也必然死傷無數。
但愿,桓瑾與桓翰不要他失……
桓羨回到室之時,薛稚已經簡要收拾好了行裝,見他推門進來,忙端著燈迎上去:
“你怎麼把綢帶摘下來了,快戴上,太醫正說還是要視……”
眼下是深秋季節,即使是白日也難免有線暗的時候,因而清暉院中無時無刻都點著燈。
“已經能看見一些了。”桓羨道。
看一眼已然收拾完畢的,心中也已明了,故意似為難地說道:“梔梔……”
“我答應你的事,自然會做到,但若他真的叛變,國法,卻不能容。”
“我知道。”薛稚的聲音染上幾分哽咽,“但我要和哥哥一起回去。”
話一出口,也覺自己的目的未免太過明顯,遂生地改口:“哥哥的眼睛還沒好全呢,我,我不放心……”
桓羨輕笑一聲,并未拆穿。反倒是點了點頭:“好。”
——
江北,廣陵。
北府軍幽暗的地牢,謝璟雙手雙足皆困鎖在四個鐵環里,蓬頭垢面,衫破碎,被鐵鏈懸于墻上。一名伙夫打扮的男子正跪在他面前,一面替他喂飯一面痛哭流涕地道:“謝將軍,你可別怪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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