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猶如雷霆,直劈程斯以,他一下看向虞人。
他那雙琥珀的眼眸,陡然間掀起比此刻起落的海面,還要危險的風暴,連開口的聲音都慢了下來:“你要跟他,一起死?”
他們已經到了,可以同生共死的地步了?
虞人咬后牙:“對,你不準他!”
應如許忍著大那貫穿的槍傷,站了起來,冷笑:“程斯以,上次我就說你有病,你還不承認,你看你現在的樣子,你覺得自己正常嗎?”
程斯以的眼睛沒有從虞人上移開,也本不想聽應如許的話:“閉。”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應如許挑釁的話語剛剛落下,程斯以就直接抬起手,黑漆漆的槍口一下對準了他!
“——!”虞人本能地要沖過去,“不要!”
但程斯以的手下抓著不放,驚恐加,大喊,“程斯以!”
應如許卻一點兒都不怕,甚至指著自己的心臟:“來,對著這里打,我要是死了,阿虞一定會跟我一起走。”
他自信的模樣看得程斯以的臉冷了又冷,單手上膛,虞人拼命掙扎:“應如許!你別說了!程斯以!不要!程斯以你不能開槍!”
應如許表沒變:“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五年前,被梁超活埋的時候,是我把挖出來的,欠我一條命,早就說了,下半輩子是我的,我死,絕對不會獨活。”
程斯以臉上有一剎那愣怔。
下一秒他大步上前,槍口直接抵住應如許的口,兩人的距離迅速短變一臂:“你說什麼?”
虞人既怕他那已經上了膛的槍支走火,又怕應如許說出那段過去,可被抓著,除了喊他們的名字喝止他們也做不了別的事:“程斯以!”
“應如許!你住口!”
應如許扯了扯角:“我今天就是要讓他知道,一副你多對不起他的樣子了,當年你對他已經仁至義盡。”
程斯以冷聲:“說下去。”
“我讓你查梁超,你沒查到?”應如許看著他。
“阿虞是梁超的養,說是養,其實就是他調教的間諜,是,一開始接近你,是為了你手上那塊地皮,但是后來,也是真的上你了。”
“因為你,不愿意再幫梁超,但憑自己的能力,擺不了梁超,能怎麼辦?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就是離開你,不在你邊了,梁超就不能再竊取你的機,所以故意接近我,跟我有了那出所謂的‘抓在床”。”
應如許跟虞人,在那之前并不認識。
那時候的應如許,是家世好,能力好,人也高調的富家公子哥兒,虞人只是覺得他很好拿下,很合適為那出戲的“男主角”,所以走向了他。
虞人訓練有素,輕車路,他不出所料地上鉤,當時還以為是一場風月無邊的艷遇,殊不知虞人只是為了讓程夫人看到這一幕,好把抓去跟程斯以一刀兩斷僅此而已。
所以論起來,應如許一開始,也是虞人的“害者”,而虞人,其實從來沒有背叛過程斯以。
“你以為那天從程家老宅離開后就跟我私奔了?我告訴你——不是!是被梁超抓了!梁超知道是為了你背叛他,為了殺一儆百,所以把抓到荒郊
野嶺活埋!”
那是一個五米深的大坑。
周圍沒有人,無論虞人怎麼求饒和呼救,生倉庫的梁爺都沒有心,也沒有人去救,一聲令下,被丟進了那個坑里。
無數鏟土被推到上,土淹沒了的腳踝,淹沒了的雙,淹沒了的口,
就像溺水一樣,的呼吸愈來愈困難,而跟溺水不同的是,被“種”在坑里,連掙扎都掙扎不了了。
應如許當時是去找虞人的,巧看到被抓上車的一幕,所以取車跟了過來,但梁爺他們人多勢眾,他當時就算沖出去也沒辦法從他們手里搶走虞人,所以只能躲在草叢里。
他親眼目睹了虞人被活埋的一幕,淹沒過的腦袋,大坑被填平了,被死死困在里面,那是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梁爺還用一塊大石頭在坑上,對著手下人說,這就是背叛他的下場!
他們轟轟鬧鬧地走后,應如許才敢從草叢里出來,他推開了大石頭,一邊喊虞人的名字,一邊挖開了土。
“是我把挖出來,再晚一點,就憋死了。”
今天有雨,不是假話,天空轟隆隆地響起了悶雷聲,烏云在了所有人的頭頂。
程斯以此刻的臉,比中槍的應如許還要慘白。
虞人不想讓程斯以知道這些事,但應如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也沒辦法再瞞下去,過了幾秒,低聲接下了話。
“荒郊野嶺,沒有工,他徒手把我挖出來,被藏在泥土里的碎玻璃割傷了手,本來以為只是皮外傷,簡單理一下就好,但可能是土里有病菌染了,那個傷口越來越
嚴重。”
“發膿、潰爛,皮腐壞,差一點就要截肢,還好他的老師從國外趕來救了他,但也僅僅只是保住手,因為做了手,神經不再靈敏,他沒辦法再拿起手刀,站上手臺了。”
虞人那時候跟應如許完全不,他只是覺得可以拿來利用的工。
應如許當時挖土救,也只是為人、為醫生的本能,沒辦法眼睜睜看死。
他自己都沒想到,最后會賠上一只手,賠上自己下半輩子的職業生涯,會讓他過去那麼多年讀的醫學和夢想,都為一個泡影。
事后應如許頹廢了很長一段時間,酗酒,煙,渾渾噩噩,甚至離開了滬城,跑到荒無人煙的小島,跟一群漁民作伴。
虞人找了很久才找到他,他不愿意離開小島,小島對他來說是另一個世界,可以讓他忘記殘廢這件事,既然他不想離開,就留下陪他,反正也無可去了。
虞人從沒有問過應如許,如果給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他當時會不會救?
沒問,因為在心里替他做出了回答——他不應該救,他們連朋友都不算,他又怎麼能為了毀了自己一輩子?
虞人苦地笑了一下:“我這輩子,欠你,也欠他。”
和應如許,是五年來在小島上互相陪伴的友,也是五年前他挖開土將從垂死邊緣救回來的恩。
應如許忽然一句:“但就算這樣,那個孩子,還是沒能保住。”
程斯以還沒有這件事里回過神,應如許就冷不丁地拋出了另一件事,炸得他表更加空白。
“……什麼?”什麼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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