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防止餘家人繼續作妖,壽宴前夕檢查場布時,沈宴笙特意去了一趟書房。
餘老爺子坐在書桌後,麵容威嚴而冷靜,“宴笙來了?”
他像是知道沈宴笙會跟自己說什麽。
餘長策雖然老了,可他心清目明,這些時日發生的每一件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餘家的孫輩不中用,遠不是沈宴笙的對手。
一群人敢怒而不敢言,既不能轉敗為勝,又放不下段求饒。
沈宴笙拉開椅子,坐在餘燼坐過的位置上,“明天是您八十大壽的日子,有些話到時候說不太好,總得提前跟您打聲招呼,話說明白了大家都安心。”
“你說。”
“沈家不用借任何人的勢,我當初願意跟阿燼結婚,是因為看上這個人,並非是為了聯姻考量,換了其他人我都不會答應。”
沈宴笙語氣禮貌又溫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所以無論您明天說什麽,都不會對我,對,造影響。”
“我這人打小就是個混不吝的格,爸媽拿我都沒轍兒,犯渾的事兒沒幹。”
“阿燼脾氣好,不在乎被誰針對,但我在乎的。”
真是個混賬。
餘老爺子原先沒覺得,今天倒是會得很徹底。
他想起餘燼倔強的表,不得不承認跟沈宴笙很般配,兩人連惹人生氣的本事都如出一轍,像是同一個師父教出來的。
“你是在威脅我?”餘老爺子沉聲問道,“沒了餘家,你以為自己有機會認識嗎?”
“我不是威脅您。”
沈宴笙神冷然:“是您在為難阿燼。”
“明知道一群人對虎視眈眈,卻依然將推到這個位置,放到風口浪尖上給人欺負,無非是覺得除了餘家以外,沒人能給撐腰。”
“因此苦也得吃,委屈也得,見什麽事都隻能憋在心裏。”
餘老爺子反問:“我承認的份,給為繼承人的資格,難道是在害不?”
“你今天護著,明天也護著,難道真能護著一輩子嗎?”
“為什麽不能?”
沈宴笙眸澄澈,坦然回答:“我會將自己手上的權分給阿燼,這些東西雖然俗氣,但總比空口說白話更加可靠。”
“如果願意承認,餘家就是的家人,如果不願意承認,那以後有沒有來往都無所謂。”
他知道自己話說得重,卻不打算退讓半分,老頭子就是知道餘燼無所依仗,才會變著法兒拿。
餘燼是個人,不是件。
當初說分已盡,給起了這麽個名兒的人是餘長策,現在對著懷念餘至音的也是餘長策,他從沒問過餘燼願不願意。
沈宴笙不拿出個態度,今後餘家人隻會變本加厲。
餘老爺子被他嗆得靠在椅子上。
心想自己當初就不該答應兒,替這兩人牽線搭橋,現在真好,引回來這麽個混賬當外孫婿,氣起人來一套一套的。
隻是現在後悔也沒用了,他也不能按著餘燼離婚另嫁他人。
餘老爺子沒好氣地問:“說完了?”
“說完了。”
沈宴笙站起,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仿佛說出那些氣人話的不是他一樣。
世界上再找不出比他更禮貌的後輩了。
他走後。
餘老爺子喊來老管家,“之前準備的東西都撤了吧。”
“用不上了。”
“是。”老管家在心裏犯嘀咕,猶豫著開口,“那您讓我找出來的領養證明呢?”
“燒了它。”
餘老爺子擺擺手,默默歎了口氣。
書房裏重新恢複寧靜,隻剩他孤零零的影,對著一本泛黃的相冊發呆,相片上的餘至音依偎在餘夫人懷裏,笑得天真爛漫。
或許真的是他錯了。
-
按照慣例,餘老爺子的壽宴一共辦兩場。
中午邀請的都是社會各界裏有頭有臉的人,很多賓客為了參加這場壽宴,需要提前一天坐飛機趕來,但他們依舊樂意參加,並且以收到請柬為榮。
晚上則是家宴,隻有餘家以及跟餘家有姻親關係的人能參加。
作為籌辦這場壽宴的人。
餘燼跟沈宴笙從大清早就要開始忙活,再加上做造型的時間,他們早上六點就要起床,想當初結婚的時候都沒這麽忙活兒過。
老管家建議他們前一天住在老宅裏。
餘燼房間裏擺著一張雕花木床,不知道是哪一年傳下來的古董,床帳跟被子都是綢緞材質,放在古裝劇裏也毫不違和。
很久沒睡在這張床上,不出意料地做了噩夢。
夢裏一會兒是汽車尖銳鳴笛,一會兒是滿手潤粘稠的,以及醫院裏刺鼻的消毒水氣味,餘燼冷眼旁觀著一幕幕夢魘,自暴自棄地任由往事糾纏。
全都是冷汗,嚨像是被堵死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
餘燼已經不會在夢裏哭出聲音。
“阿燼!阿燼!”沈宴笙用力搖晃著肩膀,將用睡夢裏喚醒,“夢到什麽了,你整個人都在發抖。”
“大熱天也能冒出一冷汗?”
“沈宴笙。”
餘燼睜開眼,控製著自己放鬆全力道,把頭埋在他結實的膛裏,聞著他上幹燥炙熱的氣息。
除了那聲呼喚以外,什麽都沒有再說。
沈宴笙手順在背上,一下下安,“是我。”
“我在。”
屋裏安靜極了,息聲格外明顯,餘燼過了很久才平複下來。
聲音幹,略帶抖,“這張床太嚇人了,像是會鬧鬼一樣。”
“我不喜歡。”
沈宴笙親了親額頭,看看時間已經五點多了,再有半個多小時他們就要起床。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
他對餘燼之前經曆的所有事都很好奇,並且在這種特別的關注被吸引,到了無法輕易放手的地步,這種覺來得突然,又無法被他把控。
沈宴笙為之妥協,甚至還有些。
“隻這一晚。”他聲哄道,“我向阿燼保證,我們以後再也不在餘家留宿,除非他們把這張討厭的床換掉。”
“等今天的正事結束,我馬上帶你離開餘家。”
“一秒鍾都不多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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