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知道他們會平安,遂給自己留了余地,便說:“或許只有良心不安,或許良心不安是因為喜歡。”
晏書珩靜靜立在阿姒面前,他亦在回想對是何。
起初是捉弄的趣。
不知從何時起,披著羊皮欺騙綿羊的狼,竟也向往羊的信任。
他曾想過坦白。
不過此刻,他打消了念頭。
這份竊取而來的,如同借著支架生長的樹苗,樹已開始條,此時去支架只會功歸一簣。
他俯,替阿姒把垂落的發撥起:“阿姒,從你鉆出柜中喚我‘夫君‘’、牽住我袖擺那一刻起,我便無法再像從前那般,當你是陌生人。
“我亦有事瞞了你,這點利用相較于我應付出的代價實在微不足道,今非昔比,我不得被利用。”
阿姒眼里茫然。
什麼像從前那般當是陌生人?
什麼今非昔比。
他們認識才數月,何來往昔?
發間忽而一散,是青年去發簪,將長發攏在手中,重新綰一個髻:“阿姒既會心,說明其實你已經心了,對麼?”
這心不止因著對江回的疚,更不開他這些時日的陪伴。
阿姒默了瞬,有意做戲討好時,能把三分意夸大十三分,但當真要認真論起,反而會把三分喜歡削減半分,最終只說:“我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你人那麼溫,真心待我好時我很難不心。我只擔心我的意,沒到值得讓你賭上安危的地步。”
晏書珩只是笑,兀自替盤發,用玉簪穩穩別住。他好似忘了他們在討論的事,綰好后,溫聲道:“阿姒手一,我的手藝是否尚可?”
阿姒了,他盤發的手藝出乎意料的好:“從前綰過?”
青年笑意溫融:“是初次。”
阿姒顯然不信他的說辭,輕嗤:“在我這兒是初次吧?”
他笑得更愉悅了:“醋壇子都翻了,還說沒心?”
阿姒從不甘做上的敗將,但這次稍稍讓步:“你說心,就算心了吧,但不要高興得太早,若你讓我委屈了,我的心隨時能收回去。”
晏書珩俯,擁住了:“有便好。從無到有難,但從有到多易,我心偏執,無論你是否喜歡我,我都不會放手,我可以等你徹底上我。”
他又擁了些,下顎擱在發頂,方才綰好的青倏然散落。
青年笑了笑,拾起落在后的簪子:“現在阿姒相信我是初次替郎綰發了吧,可還醋著?”
阿姒回他一個嗤諷的笑。
兩人恢復如初,但似乎比從前了些什麼,又多了些什麼。
至于的是什麼,多的是什麼,說不上來。
.
接著,晏書珩告訴阿姒他和殷犁之間的約定。
阿姒聽罷放下心,摟他胳膊,像只貍奴般腦袋在他肩頭輕蹭:“太好了,我們不必做對泉下鴛鴦了。”
往他懷里了下。
晏書珩亦摟住,像一對在冬日相互依偎著取暖的雀兒。
的眼睛生得,長睫如羽襯得雙眸更顯澄亮。眼尾上挑的弧度恰到好,無辜又嫵。
青年眼底盈笑,不得不說,的確有些勾人的天分。
兩年前他就曾被蒙騙了一回。
彼時十五歲的蹲坐桃樹下,小心翼翼地問他能不能抱抱。
方及冠的他心了,俯擁住那小郎,卻在事后才發現是用眼淚給他撒了一張網。
如今又何嘗不是?
只不過重逢后,撒下網的人是他,但收網的卻仍是。
晏書珩不由去想。
未失憶時,也是這般黏著那即將與議親的陳氏九郎?
神思游走間,阿姒忽地抬起臉。
“依你看,誰會贏啊?”
晏書珩回過神:“必是殷犁。”
阿姒細品著他的語氣,笑道:“我怎麼覺得你的語氣好似在說,哪怕宜城城主想贏,也得輸掉。”
明知看不見,晏書珩依舊寵溺地對笑了:“知夫者,莫若妻也。”
.
打殺聲持續了整夜,似勝負難分。斗室一雙人安靜地守著彼此。
凌晨,叩門聲篤篤響起。
“是我,
“你們輸了。”
邊郎君只是輕嘆,而門外的漢子贏了卻仍語氣沉重,步子了,當是轉離去但有所猶豫。
阿姒忽而有了個猜測。
對一個志在驅逐胡虜的人而言,贏了外敵才值得欣喜。若輕易贏了自家人,還是個和自己一樣有著報國之志的人,豈不比輸了更為難?
基于此,故意問邊人:“我見過驕奢逸的歷城城主,那樣的人是酒囊飯袋也不足為奇,可李城主恤民又有報國之心,這樣的人難能可貴,為什麼會輸呢?”
晏書珩深深地看。
他知道這話并非出于困。
總能在不經意間恰到好地替他添把柴火,說些若經他說出會太過刻意的話。上次宜城如此,這次亦如此。他解釋道:“有心者,不見得有力;有心又有力者本就千載難逢。”
門外,殷犁沉默片刻,忽而大笑:“小兩口一個比一個能唱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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