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寧借回去拿東西的空當,尋到侍婢, 悄聲道:“快,快去跟長兄通傳,就說他朝思暮想的人來了。”
一路上,經過幾回廊,廊柱高大,其上雕刻著華貴的紋樣,阿姒仰著高大廊柱,不自覺想象晏書珩每日經過這廊柱之下的神。
他那樣的人,是會敬畏而茫然,還是會挑釁這肅穆權威?
阿姒想,應當是后者。
轉眼到了有湖有竹的園子,阿姒腳步忽地放慢。
仿佛前方是黑暗里的燈臺。
是迎向燭火的飛蛾。
常追隨晏書珩的一個年走了出來,阿姒記得,他穿云。見到阿姒,穿云眼里亮蓋都蓋不住,恭恭敬敬地行禮:“郎回來了。”他引著阿姒二人往里走,竹林深走有湖,西側是水榭。
那道悉的影立在水榭廊下,含著笑逗弄架上鸚鵡。
他似乎在教鸚鵡說話。
阿姒定了定步子,晏書珩轉過,見是,面上微訝。
兩個人都沒有。
只對視了一瞬,阿姒便不住了,錯開青年漁網一般的目,視線落在別,發現他今日穿得格外雅致,白袍上有流浮,玉帶束腰。
穿這樣,是要出門赴宴?
莫非來得不是時候,阿姒遲疑稍許,青年已行至跟前。
“來了?”
他對晏寧贊許地頷首,又帶著歉意對阿姒低語:“怎不事先告訴我一聲,我尚未來得及準備,實在失禮。”
人喁喁低語似的口吻讓阿姒不大自在,不聲避開他的手:“來看阿寧,順道有些話想問你。”
后晏寧見狀,掃了眼刻意更過的長兄,笑著道:“我還有些事,稍后過來接阿姒姐姐。”
侍從亦退了去,偌大園子只剩他們二人,晏書珩笑道:“走吧。”
到廊下,那鸚鵡撲騰起翅膀,一驚一乍地開口:“夫人!夫人!”
阿姒陡然被嚇得后退。
那鸚鵡翅膀揮得更暢快:“夫人!夫人!夫人回來了!”
晏書珩輕攬著阿姒腰間,角輕勾著,他輕抬袖袍,連同溫的聲音一起圍一道屏障,護住阿姒。
“鳥兒無禮,嚇著阿姒了。”
阿姒惱然推開他:“是你適才教的對不對?果真鳥隨其主!”
晏書珩微偏著頭,無奈道:“不過是只鸚鵡,哪像阿姒這樣聰明,幾句便能會?只因我思念折磨,日日對著它念叨夫人,被它撿了學去。”
阿姒嗤道:“油舌!”
晏書珩只看著,笑而不語。倒是那鸚鵡,只一句便學會了,腦袋輕點,仿著阿姒的語氣尖道:“油舌!”
“難道長公子也日日對鸚鵡念叨著油舌?”阿姒挑眉看他。
被當場拆穿,晏書珩笑得更愉悅,長指點了點鸚鵡頭頂那羽。
“我調'教了數月,阿姒片刻便把你收服了,你倒有眼力見,知道誰才是日后這宅子里真正當家做主的人。”
鸚鵡一甩腦袋。
“夫人!夫人回來了!”
阿姒用力乜了一眼,連帶著一人一鸚鵡都不客氣地掃視了。
晏書珩不再逗,攬著了水榭,輕嘆:“真希能聽這鸚鵡學會喚‘夫君’,我是教不會了,只能指阿姒。”
阿姒反相譏:“長公子不妨娶個三妻四妾,屆時你這水榭里一聲接一聲的‘夫君’,不比鸚鵡喚得聽?”
晏書珩笑了:“你還真是半點醋都不吃,也是,向來只有我吃醋的份。”
阿姒不再和他饒舌,直截了當道:“我今日來是想知道阿晟份。”
晏書珩凝著,笑了。
“我使勁渾解數和阿姒多些牽扯,竟忘了阿晟,多虧阿姒提醒。”
他笑里藏了狡黠。
好似在同阿姒說:你瞧,我們之間的牽絆,剪都剪不完。
阿姒徐徐吁出一口氣。
這般看來,阿晟就是表兄孤。
心間過不明的酸,伴著一熱流,要從眼眶溢出。
就像個在江灘撿貝殼的孩,一路被洪流推著往前,驀然回首,發覺懷中抱著的東西所剩無幾。
無法挽回,只能繼續前行。
本也以為不能挽回的。
但上天眷顧,一路走著,竟也從腳下一波一波涌來的水中,尋到一些被從過去沖到現在的東西。
先是阿姐,再是表兄孤。
平心而論,失憶前未曾見過那孩子,幾個月前也只短暫相,不似對阿姐的意那般深厚。會容,是因這幾年心里被憾挖出太多空,如今失而復得,那些多得以填補。
阿姒側過臉,不愿讓晏書珩看到自己眼氤氳的潤。
晏書珩只靜靜凝視著。
心里的枝枝蔓蔓似在某一個瞬間又在瘋長,與的那些上。
他再度嘆。
“阿姒,我們何其相似。”
都極其舊,每每尋到與過去有關的蹤跡時,就會欣喜若狂。
他輕的聲音將阿姒拉回現實,凝向晏書珩的眸子冷靜但極穿力:“你藏起阿晟,是為了什麼?你想扶他登基,好挾天子以令諸侯?”
晏書珩輕嘆著,向窗外柳枝:“我在你心里,真是壞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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