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姒點頭:“我姐姐在這里,自是會回的。只是不知何時回,回來之后可還會長居,故而長公子不必——
“不必掛懷。”
本是想說不必等的。
但覺得這樣的話太自負,也太殘忍,只能往委婉了說。
不說,晏書珩也能猜到。
他們之間默契得可怕,只是空有默契,卻仍隔著鴻。
青年垂眼笑笑:“阿姒盡可放心,不必有負擔,我不會等你。”
阿姒輕輕吁氣,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嘆息,還是舒了口氣?
晏書珩亦聽不出。
他忽地俯擁住阿姒,頃刻間,心跳聲蓋過濤聲,他不斷收臂彎。
阿姒被他勒得口憋悶,想推開,手剛上他腰際又放下。
但只須臾,晏書珩便松開。
他替把被他抱歪的簪子別正,含笑道:“本想派幾個可信的護衛給你,但想著阿姒不喜被約束,恐會認為我是要監視你,只能作罷。”
說罷,晏書珩從袖中掏出一個瞧著有些年頭的長命鎖,察覺阿姒要后退,聲道:“不是定信,別怕。
長命鎖套在阿姒頸上。
青年解釋著:“這是我生父留下的,自小跟在我邊。南各城都有我的人,你若遇著難,便以此為信,我的人,都會為你所用。”
阿姒一聽是這樣要的信,忙要摘下還給他。
晏書珩按住肩頭,十指收,言語仍是客套溫和的:“我已然竭力克制。別再推拒了,好麼?”
阿姒最終收下了長命鎖。
.
船破浪而去,阿姒走了。
走后,建康的風依舊和煦,江水不改其清,柳枝亦不減其綠。
晏書珩安然過著,每日上朝、下朝,日子似未有所改變。
半月后,在勤政殿等候陛下議事時,他見到了陳妃。
這算是他初次與陳妃談,從前并不在意的人,只因是建康城中唯一還與某人有著聯系的人,也開始留意。
陳妃很懶散,話也漫無邊際。
“我那妹妹雖是世家,可自小與家父居,散漫慣了。”
把玩著手里帕子:“這孩子啊,狡黠、敏銳。越是危險有趣的東西,越想去,越會喜歡。可越喜歡的東西,反越會戒備。打小如此。”
晏書珩看著那方帕子,忽而輕笑:“是阿姒繡的?”
“是,的繡活一向超凡俗,人看不出名堂。”陳妃也笑了,復又輕嘆,“潁川雖剛收復,但也不算太平,真人憂心啊。聽說長公子替陛下巡狩,且不說能不能,本宮只好奇,以阿姒的子,沒說過讓你不必等麼?”
晏書珩凝眸看著那方帕子上惟妙惟肖的飛蛾,笑了。
“知妹莫若姐,是說過讓我不必等,我也答應過不會等。”
但他沒答應過不會去找。
議過事后,勤政殿只剩陳妃和皇帝。陳卿沄懶散半倚著,幽幽道:“許是夏日來了,心口憋悶得慌。”
皇帝一手撐著額頭,眼底意幽邃,一手沒襟下:“大了些,回頭讓他們給阿姐另裁新。”
陳卿沄冷冷推開他:“臣妾在心妹妹,陛下只想著如何快活。”
李霈無奈:“阿姐,并非我不想。晏書珩是中書令,朝中離不開他。且如今祁家人在外北伐,再放晏書珩出京,豈不如放虎歸山?”
陳妃輕嗤:“可陛下不是打算在朝中安自己的人麼,他們離京不正方便了陛下?再說,晏書珩他若想繼續擴張勢力,不出京也能辦到。
“與其戒備,不如牽制。讓他去巡狩,能護著阿姒,還能試試他對阿姒有幾分真心。說不定他顧及阿姒,便不會對的姐姐姐夫如何。”
明知只是擔心妹妹,但李霈仍是被這句“姐夫”給取悅了:“罷了,朕如今無力制世家,南周朝局也需他們來維持平衡。便聽阿姐的吧。”
次日,皇帝力排眾議,下旨命中書令晏書珩代天子巡狩,安民心。
同去的,還有姜珣。
眾人先走水路,后乘馬車。走了一月有余,再有十余日可到潁川。
馬車,二人正對弈。
晏書珩隨口聊起阿姒:“見云和阿姒青梅竹馬,令人艷羨。”
姜珣黯然一笑,隨即釋然。
他聽阿姒提過四娘遇害的真相,盡管悲憤也無可奈何,罪魁禍首已得到懲罰,此事亦是姜家的因果。
兩年前,他便察覺四娘墜崖是因他父親與陳三爺一道為那神人謀劃而起,他是姜家人,即便不認同,也不能親自揭穿。父親死前,他說服他割斷姜家和那人的聯系,總算得以安寧。
可他和阿姒,因隔著這個因果和四娘的死,也只能當兄妹。
姜珣輕牽角:“與其說是青梅竹馬,阿姒更像下的妹妹。
“且中書大人有所不知,阿姒上說喜英武郎君,實則最溫潤如玉的士人。在豆蔻之年時,曾遇到個年郎,深得心意又因救而死,記了他很久,過后不知為何竟因生恨,從此對溫潤之人退避三舍。”
晏書珩執棋的手微頓。
他垂著睫,落下一子:“此事,見云是如何得知的?”
姜珣笑笑:“自是因為日日與我和四娘念叨。只是不知那年郎是哪家郎君,能惹阿姒青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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