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不會拿他當妹夫，封暄也不會拿他當兄長，他們得在較量里讓對方忌憚，講就沒意思了。

“孤不急，速戰速決就是止損，”封暄察覺到他話外還有意思，正在慢慢地把他的意圖釣出來，“你這麼關心北昭戰況，這好意孤心領了。”

“心領不如行，此一時彼一時啊，太子殿下，你原先給我的條件放到如今，不夠看了。”阿勒臉不紅心不跳地開口。

“還想要什麼？”封暄轉頭看他。

司絨曾說阿勒沒有自我約束的意識，更不會給人約束他的機會，他不講究道德，在話語間想試探就試探，想推翻就推翻。

那看起來懶而散漫的外表下，其實充滿危險，他隨時都在犯規，找不到他出招的規律。

譬如，現在就在明目張膽地越界。

兩人之前已經談好，航道拓展出去后，北昭送出去的商船在阿勒的海域不人為風險，簡言之就是在阿勒的海域，不能有海寇對北昭商船下手，甚至他們要為北昭商船保駕護航，以此可以降低北昭商船的風險與本，從中獲得巨大商利，阿勒要從這利益中取部分數額。

但現在，他抓到了北昭正于戰時這一點，還想要別的條件，典型敲竹杠。

封暄在等阿勒開口，而阿勒轉了個，背靠著欄桿，又放慢攻勢，為自己即將提出的要求疊加砝碼：“不急，我再給你送個消息。”

“黎婕。”封暄沉沉吐出兩個字。

不管阿勒怎麼變化多端，封暄穩若泰山，經風不，不會被他的節奏帶跑，阿勒覺得有意思。

他把手肘往后靠，搭在欄桿上，說：“對，你沒有查到和黎婕有關的消息吧？”

“沒有。”封暄派過人去藍凌島，第一撥回來的探子并沒有在島上打聽出有用的消息，他們用名字查探，沒有人聽過“黎婕”二字；他們用時間查探，也沒有找到二十五年前上島且在島上闖出分量的人。

所以封暄傾向于黎婕姓埋名，或藏在某個勢力之后，把自己的過往洗干凈了。

“那人是個傳奇，是個茬，藍凌島沒人聽過‘黎婕’這兩個字正常，但十年前，大帝之名如雷貫耳，無人不知。黎婕，二十五年前上藍凌島時還是個無名氏，帶著個孩子什麼苦累活都做過，二十三年前，遇到第一個貴人，那是個富商。”

藍凌島幾百年都沒有立一個政權，就是因為地形復雜，勢力分散且混，有錢就能招兵買馬，立個山頭就敢稱大王，除了幾個屹立不倒的寡頭，其余勢力更迭換代比起落還要快。

北昭政權是基于正統與道德的。封家打下江山，自詡承天命，安萬民，自上而下地形層級約束，有倫理道德約束力。

藍凌島截然相反，混的土地孕育不出循規蹈矩、安分守己的君子，那里不講緣與正統，就是一群混蛋的聚集地。

藍凌島的富商其實就是擁有私軍的小型勢力，在寡頭之下，在平民之上。

“你猜怎麼著，花三年吃掉了那富商，把控他的財勢和兵馬，接著投靠了另一個男人，在合作中又翻臉吃了他。任何能讓擴張的力量，都抓住了，不管是要和對方虛與委蛇，還是要和對方真刀真槍，都敢做。這是一個只要挨上，就要被吸干凈的狠人，多人不信這邪，覺得自己能拿住黎婕，最終死得皮都不剩下，而黎婕越爬越高，勢力最大時，半座藍凌島都是的。”

藍凌島上不人管自己大帝、龍王，能在十年的時間里，獨占大帝這個名號的，只有黎婕。

封暄面向夜海，浪拍打礁石，這聲音綿長人，永不休止，像是海的脈息。

在這規律的聲音中，他知道黎婕藏在哪兒了。

“而你之所以找不到黎婕的消息，是因為黎婕早早把自己藏在了局后。大帝之名響徹十年，之后漸漸消散，被新起的浪拍倒在岸上，人人都以為大帝死了，或者離開藍凌島了，實則退了一步，推出了自己的兒子。這人你知道，如今藍凌島三道勢力，燼三是其中一個，他是黎婕的親生兒子，你的，兄長。”

“總之，你以為這些小規模進攻是試探，其實或許已經從其他角度滲了北昭，只是你沒有注意，”阿勒想到了龍可羨說過的話，轉述給了封暄，“黎婕能忍，手段晦，不擅猛攻，喜歡放長線，折磨對手。”

這消息至關重要，意味著封暄要對整個東海域的戰施策做出調整。

封暄浸在夜風里思考，給阿勒拋了個建議：“龍可羨要吃藍凌島，我們可以里外夾攻黎婕。”

好膽，阿勒緩緩拉出一道笑，眼角折出的碎在夜下顯得幽怖：“敢拉我的人下水，我就吃掉鐵扇群島，把你的山南海岸線往里侵蝕。”

“試一試，”封暄還他一個平淡的笑，氣場在瞬間鋪開，“讓孤進你的領地，孤就沒有往回收的打算。”

“太子殿下這就要翻臉？”阿勒不慌不忙，笑意更深，眼角瞇起來，他的語氣里不是怕，反而顯出某種迫不及待。

“翻臉？不，陪你玩兒罷了。送了孤這消息，如今該提你的條件了。”封暄很平靜，阿勒今夜往自己上累加這一個個砝碼，送出的消息都是至關重要的，說明他對封暄有所求，只要他提出要求，封暄就能在今夜的對峙中占據主，要打他還是借此換取更多好都在封暄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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