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蔓又問:“去哪兒啊?”
“甘西。”
*
邱文博最近新弄了批假古玩,擺在辦公室,被手下砸了一只碟子,發了好一通火,牙疼了好幾天。
他運氣也不好,治牙疼的藥勁兒太大,導致他開車時出現幻覺,車扎進路邊圍欄,骨折了。
邱良生回不去,就陳既回一趟焰城,幫邱文博料理些事。
邱文博最近新養了人,是邱路雪的初中同學,甜,哄得邱文博云里霧里,甚至把安排在霓月,許了大堂經理,了九姐一頭。
九姐這兩年老得很快,尤其陳既一走,跟江北的合作瓦解,衰老幾乎眼可見。
陳既回焰城這天,久違地換了顯的服,打了很厚的底,眼線也畫得深,涂了玫紅,坐在霓月前臺等他,假裝只是值班。
時針劃過中午十二點,晚上十二點,陳既沒來。
反倒是邱文博新養那人姍姍來遲,上下掃量,諷刺道:“九姐穿這麼花哨,是要跟黃老板約會啊?”
九姐跟的那個湘菜館老板姓黃,幾乎整條唐華路都知道,九姐選他不是他多有錢,多帥,是他年輕時耳朵長瘡被割了一半。
而陳既耳朵有一角缺口。
同樣中意陳既,不如常蔓懂先自己再人。
當然也不能比,走到泥潭純粹被邊人出賣,常蔓是自己選了泥潭。
一個一直被別人規劃道路的人,看起來再風萬種和睿智,最真的愿景也還是依附于一個強大的男人,做一個被捧起來的掌中寶。
所以恨琮玉,恨琮玉實現了的白日夢。
常蔓之所以能跟琮玉惺惺相惜,是因為知道,陳既的例外給到誰,跟這個誰沒有關系。
九姐被嗆,也沒說話,只是神落寞,連恨都比那時多了力不從心。
三年前捻著煙的風云人,還是被解不開的死結絆住了雙腳,別人都在往前走,永久停在了閉室看到陳既的那個瞬間。
能殺人,殺了自己。
*
陳既很久沒來過浪漫十方溫泉會所了,邱文博讓他下池子里陪他泡著。
邱文博著膀子,碩的外著一桑拿服,臉被蒸得通紅,耳朵滴著水,閉著眼睛坐在池子里,邊上技師給他按肩膀,他半天才說話:“常蔓怎麼樣?”
“科打諢。”
常蔓是去了甘西,只不過沒如愿去集團,進了邱文博原先給安排的廣告公司。
也不是早就去了,是邱文博看看膩了,正好也找了新人,分乏,干脆把送了去。
他一直覺得常蔓跟他三分真、七分假,絕大多數時候都在逢場作戲。而且飯局、酒局不想缺席這件事太容易讓人多想,一次兩次,他覺得是粘人,多了就有點別有用心的味道了。
所以總也不相信,陳既給他盯著點。
他睜開眼:“江北和小雪呢?”
“江北帶小雪去西塔坡了。”
邱文博皺起眉,抬手示意技師停下,問陳既:“什麼時候?”
“周末走的。”
邱文博眼睛下垂,難得張:“你去弄清楚江北要干什麼。”
“好。”
*
陳既返回甘西那天是星期三,下了雪,傍晚雪停,街上的人漸多了。
唐總宿醉未醒,約他出來喝酒,他拒絕了,唐總干脆去敲他家的門。
陳既要有事,管都不管,正好也沒事,就把他載去了他念叨的地址。
就是一家很火的天燒烤,唐總也不說為什麼想去,反正車一停,他就下車了,晃晃悠悠挑中最靠馬路的一張短桌,撂屁坐在小板凳上。
陳既停了車,到餐位時,唐總已經點好了菜。
唐總雙手搭在桌沿,腫脹的眼皮把眼睛一條細,鼻子好像不通氣,張著的吐出的都是一發酵味兒。
他看著馬路邊停滿的車,說:“這里以前還只是個攤兒。”
陳既沒接話。
唐總眼睛不眨地盯著,盯得眼疼,也不收回,眼淚都流下來,又說:“那時候,我們從各個地方過來,跟著老邱打江山,隔三差五就來這邊顧。”
他了眼,不盯著了,“十幾年了,現在人走沒了,老霍也進去了。你知道,我以前還覺得是人非這詞就是一些酸人想出來的,現在覺得這詞真他媽牛。老霍這事一出,我基本知道自己的結局了。”
酒上了,老板專門過來跟他打了聲招呼,說是這頓當請他的,兩人推拒了半天,還是老板贏了。
唐總想開了似的:“那時候全靠我們照顧他生意,現在人家是甘西口碑最好的燒烤店老板。”說著指向那些車:“看那些車了嗎?都外地過來捧場的。”
陳既給他倒了點酒。
他一飲而盡,不夠,對瓶吹了,喝水一樣咕嘟咕嘟干完,把酒瓶子往桌上哐當一撂:“本來我給自己洗了幾年的腦,都忘了自己還有結局這回事了,昨晚在北京那丫頭的歡迎會上,我一看就想起青木發生的事,老霍發生……”
“北京誰?”
陳既本來在開酒,突然被瓶蓋的鋸齒劃破手,酒瓶也從桌面出去,碎了,白沫子流淌一地。
唐總正要說,突然出現一只手,纖細,白,從陳既肩膀上到他前,拉走了他被劃破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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