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半垂著眼皮,“奴婢原先在長平侯府伺候過。”
謝氏不聲的看了阮嬈一眼,角勾起一若有若無的笑意。
“原來是婉兒的嬤嬤,怪不得瞧著你面善……說起來,你也是自家人,婉兒雖然不在了,但始終都是我們裴家的夫人,你到了這兒,也算是回了自己家,別拘謹。”
這還是謝氏第一次表現出對人熱絡,只是這熱絡若是形了對比,便是故意在找難堪了。
晾著阮嬈,只跟一個下人說話,是個人都瞧出是什麼意思,何況,接下來的話,更是近乎直白的含沙影
“唉,說起婉兒,那可真是個好孩子,子溫,與人和善,府里上下就沒有不喜歡的……只可惜紅薄命,若是還在,府里還不知是怎樣的景……”
這話就連紅玉聽了都瞪眼,十七聽了直皺眉,偏阮嬈彎起角,笑瞇瞇的聽著。
謝氏掃了眼的笑臉,頓時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覺,不由氣悶的咳嗽了幾聲。
“呀!三嬸兒咳的重呀!這般形也有段日子了吧?似乎不太妙呀……”
阮嬈立刻佯裝關切的上前替拍了拍背,又親手給遞了杯茶水。
做完這些,立刻轉頭看了一眼文氏,“嬤嬤,快,給三夫人看看。”
文氏與對視一眼,點了點頭,趁機走上前。
謝氏被阮嬈方才的話差點氣出傷,冷著臉放下茶盞,直接拒絕的好心。
“不必費事了,我自己的自己清楚,小病小痛而已,養幾天就好了。”
“不費事,不費事!人都到跟前兒了,也就搭個脈順手的事。”阮嬈笑瞇瞇的道。
文氏趁機上前,手搭在了謝氏的腕間。
“我都說了不必!”
謝氏有些微惱的甩了下手,卻沒能甩開,被文氏一把抓住了手腕。
“
三夫人既然當奴婢是自家人,奴婢自然也把三夫人當自家人,自家人子不適,奴婢又豈能置之不理?”
阮嬈也跟著幫腔,“對呀,三嬸兒,您可要惜自個兒的子呀~!您看您男大夫不讓看,大夫也不讓瞧,病怎麼能好呢?三嬸兒如此諱疾忌醫,莫不是學那三歲娃娃,怕喝苦藥?”
“你!”謝氏心頭一氣,正要發怒,突然間心如刀絞,咳嗽不止,咳著咳著,驟然吐出一口來!
“呀!這、這……是肺癆!”
文氏便在這時大喊一聲,趕往后退開來。
肺癆!那可是會人傳人的,傳上就得去閻王爺那兒報道!
此言一出,屋里所有人都連忙往門口退。
謝氏捂著口不斷的,怔怔看著被子上那一灘,整個人也懵了。
就連邊的小雙也嚇得臉發白,直哆嗦,“這、這怎麼可能?三夫人明明一直都好好的!”
阮嬈立刻甩了一掌!
“三夫人都病這樣了,你這丫頭居然還說三夫人好好的?可見你平日里并沒有盡心侍奉!”
“若不是三嬸兒需要人照顧,我一定現在就治你個消極怠工之罪!”
一下收了笑臉,神冷肅,有不怒自威的威懾力,仿佛裴璟珩附。
小雙被打傻了,院子里的下人們也都看傻了。
“沒有伺候好三夫人,是你們之過!從今日起,你們這些人全都給我戴罪立功!盡心盡力守著三夫人,一步都不許出院子!”
謝氏終于反應過來
,立刻扭頭看向阮嬈。
“侄媳婦,你難道要我們?”
“三嬸兒這話言重了。”阮嬈轉過臉來看著,重新掛上得的淺笑。
“三嬸兒得了肺癆,出去不是禍害其他人麼?三嬸兒這麼知書達理,我想您一定也不想連累府里其他人吧?”
謝氏立刻倒一口氣,咬牙道,“好,很好。原來你一直是在這兒等著我……算我小瞧你了!”
“三嬸兒說話一向高深莫測,侄媳聽不懂。”阮嬈嘆了口氣,一下從袖子里掏出本賬冊。
“就連三嬸兒的這兒的帳冊也比別高深,侄媳婦也一樣看不懂。這不,特意帶過來向您請教請教。”
謝氏一愣。
原來真正等著的,在這兒。
“三嬸兒這些年雖然足不出戶,但為何每年禮佛的錢可比二嬸兒貪的小金庫還多?看那些賬目,那海量的香油燭火開銷用度,不知道的,還以為三嬸兒是廟里的主持呢!”
“你!”謝氏被氣的噎住,指著說不出話來。
“三嬸兒別著急,侄媳婦還沒把話說完呢。”阮嬈不慌不忙的轉,打開自己帶來的那些東西。
“如今三嬸兒不便外出,那些香油燭火自然也不能出去買了,不過您別擔心,侄媳一早就替三嬸兒備下了,您瞧,上好的檀香、羊油蠟燭、香油刀紙,一應俱全,三嬸就是天天十二個時辰的磕頭燒香,也用不完。”
“今后,三嬸兒這院子里若還需要別的,只管隔門喊幾聲,告訴守門的婆子即可,只要市面上能買到的,侄媳一定盡量滿足。”
“三嬸兒若沒別的吩咐,侄媳就先告退了。”
阮嬈笑瞇瞇的說完,領著眾人轉離去。
小雙率先
反應過來,撲通跪下攔住的路。
“夫人留步!既然夫人非說我們三夫人得的是癆病,為何不送三夫人出去看病,反而將我們這些人全關在一起等死?您是何居心?”
“放肆!主子豈是你能質問的!”文氏揚起手就要掌摑,卻被阮嬈輕輕一擋,攔了下來。
恩威并施,方才威已施過了,這會兒,該以理服人了。
“唉,不是我不想送三嬸兒出去醫治,方才你們也都聽到了,三嬸兒是個極重名節的,一不肯院子里進男人,二不肯出門去見醫師,我知道三嬸兒這是不想見外男,也佩服三嬸兒的貞烈守節,所以只能依著。”
“你們都是謝家的老人兒了,我相信你們一定會盡忠職守,和三夫人同生共死,肝膽相照的,對嗎?”
小雙被堵得沒話說,“可、可……”
院子里的其他人也你看我我看你,徹底傻眼。
謝氏的臉更是一陣青一陣白,越來越不自在。
阮嬈大功告,勾一笑。
“一日三餐,湯藥補品,都會有人按時送來放在門口,到時候別忘了取。告辭了。”
院門打開又合上,外面響起鐵鏈鎖門的聲音。
院子里,所有人都呆呆的傻站著,神各異。
院子外,阮嬈將鑰匙給使婆子,吩咐看好院子。
走出去好遠,紅玉最先按捺不住,不由開口問了,“夫人,三夫人不是一直在裝病麼?為何會突然吐啊?”
“我知道!”十七心有余悸的打量阮嬈。
“夫人上一定藏了毒藥!”
阮嬈轉過頭笑瞇瞇的看著,“不錯啊十七,吃一塹長一智,居然都學會搶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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