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聞言語滯,眉頭皺得很深。
昨日大選上,雀翎玉環到旁人手中那一刻,他明明也看見了陸雯一瞬間蒼白的臉,那時候心里一片天,大概全都塌陷了。
太子那時心疼嗎?
自然是心疼的。
那是他最疼的小妹,從見第一面起就莫名很黏他,喜歡跟在他后,問他要糖吃。
后來他不管經歷多落魄失意、風得意,邊永遠都是在陪著。
外人面前子跋扈潑辣的陸雯,對他卻是全然不一樣的溫,高興的時候與他一起笑,低落地時候千方百計逗他開心。
可在遴選太子妃的權衡中,他到底是把棄了。
“容深,此事是孤的過錯,不該教阿雯傷心,但孤同你說句真心話,孤喜歡,若非如今勢至此……孤什麼都愿意給。”
太子心溫善,當著陸玨的面將話說出來,自然是發自真心。
然而溫善的另一面,往往還伴隨著優寡斷。
他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與姜家的一場局已經做下,陸雯已經被放棄,太子如今卻又放不下,難不還要與陸雯藕斷連,有朝一日要陸雯屈居旁的人之下?
不。
陸家絕不為妾,帝王妾也不可能。
陸玨眸中冷凝,再開口便沒有多留面,“殿下的確是錯了,錯在妄想魚與熊掌兼得,通天之道本就艱難險阻,殿下既做了選擇,目就該永遠看向前方。”
若太子打從一開始便堅定要陸雯,陸玨并不會攔。
興許是他過于自傲甚至自負,男人的青云之圖本就不該只由一樁婚事定論,太子妃的人選無論是誰,于帝王之路都只能算錦上添花而已。
可如今做了決定卻又放不下,這著實教他很失。
太子角浮出苦笑,著陸玨沒有答話。
自己這個表弟冷心冷,太子也不是第一天知曉,他說出這樣的淡薄的話并不奇怪。
可陸玨難道就從沒有過割舍不下的時候嗎?
殿中一時寂靜,呼吸可聞。
片刻,陸玨起告辭,該說的都說了,他今日前來,本就不為討公道,之一字沒有公道,只是太子與陸雯之間,當斷不斷必其。
他臨走前朝太子拱手,警醒道:“長公主已站在殿下后,殿下如今該費心的,是如何與姜家將這局棋順利走完。”
昨日大選上,姜蘊收到的是十三皇子的如意。
雀翎玉環只是個開始,距離祭天大典之后皇帝正式下旨賜婚,要想那道太子妃的位份詔書改道送往姜家,太子要做的還有很多。
*
祭天大典定在三月中旬。
一夜之間,如意館院子里的梨花堆滿了枝頭,婉婉這日起很早,親自下廚做了白玉霜方糕和梨花釀,給胃口不好的陸雯開開胃。
兩個姑娘正用早膳時,程氏派人前來,說陸玨這次出門沒個三五日回不來,問想不想去送送。
話音剛落,婉婉眼睛里不自覺便亮了下。
想看見表哥,那天從霍家馬場回來之后,已經有很久沒見到他了。
但是雯姐姐現在心這樣不好,一連好幾日,好不容易提起胃口跟一起吃點東西,要是現在放下筷子,雯姐姐約莫會很掃興的。
況且……
那天在馬車上,婉婉后來想想都覺得得慌,現在看見表哥,怪不好意思的,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思來想去,還是且緩緩吧。
將暢春閣的婢送走后,婉婉又給陸雯夾了一塊春卷兒,“姐姐多吃點,這里頭的餡兒是素的,不膩。”
陸雯微垂著頭,手中羹匙在碗中寥寥攪了幾下,忽然頹然笑了笑,“想去就去啊,聽見三哥的名字就心花怒放的小丫頭,非為我拘著自己做什麼。”
婉婉搖搖頭,“今日陪姐姐用早膳更重要。”
“小婉兒,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
陸雯抬眸看過來,從前明亮的眼睛像在像是顆蒙塵的明珠,是個驕傲的姑娘,哪怕再狼狽,也覺不會想要旁人的憐憫。
婉婉聞言停滯了一瞬,眉尖倏忽皺起來,“姐姐自己這樣覺得嗎?”
放下筷子,轉過面對陸雯,很認真的說:“我從沒有這般覺得,姐姐是個頂聰慧的姑娘,從過往的不開心里走出來,你只是需要一點點時間而已。”
婉婉說著又笑了笑,“我只是喜歡和姐姐在一起,咱們從前不都是這樣的嗎?”
誰沒有栽過跟頭,可栽過跟頭之后,難道就要永遠趴在坑里不起來了嗎?
陸雯瞧著好半會兒,啞然莞爾,抬手在腦門兒上狠了一下,用勁兒不小,都給婉婉紅了一塊兒。
“小丫頭,從哪兒學來這些油舌的話!”
好幾天了,婉婉還是頭回瞧笑容真正融進了眼底,心里頓時也松泛不。
府里的男人們近來伴駕前往盤龍臺,往老夫人那兒請安只有幾個眷湊在一起喝喝茶,皮子上打打機鋒,也算個不大不小的樂子。
他們走之后第五天,繡娘們那邊傳話,說吉服的初版已完工。
原本直接送來府上教婉婉過目即可,但程氏念著陸雯緒低迷,遂教婉婉借個托辭帶陸雯出門,曬曬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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