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爾森知道傅時奚在抑怒氣。

一旦這座沉睡的火山噴灑，殃及的可是他。

也是。

第一次見面，就在未來弟媳面前玩人，還讓看到自己的東西，似乎是有點不太好。

何況還是在和坦格利安家族談事的場合。

沃爾森認命地起，繞著圓桌，走到傅時奚面前，在他面前恭敬而誠懇地彎腰，執起傅時奚的手，在他手上的藍戒上落下一個吻，聲音低沉得像是在禱告：“請原諒我，柯林斯閣下。”

在柯林斯家族的禮節里，吻手禮，代表對家主的尊敬和效忠，某些時候，也有祈求家主原諒的意味。

“沒有下次。”

傅時奚表淡漠地收回手，用巾輕輕拭戒面，而后繞到莫枕月背后，靠著椅背，指尖慵懶勾著發，漫不經心問，“賽安呢？約了我來賭場，結果放我鴿子？”

他語調何其散漫。

甚至那麼一刻，見到想要走人的深意原形畢。

霍華德和諾蘭對視一眼。

彼此心照不宣地沒有拆穿傅時奚的得寸進尺與倒打一耙。

而莫枕月手撐著下頜，往咖啡里加了一顆方糖，用調羹輕輕攪著，在攪到第三圈的時候，賽安和坦格利安家族其他人出現在門外，見傅時奚出現，便加快腳步走進房間，進來時，還不忘將大門關上。

賽安落座，雙手叉，置于前。

他先是看一眼站著的傅時奚，隨后將目落在莫枕月上。

幾個小時的等待已經讓他喪失耐心，頭腦被焦灼的緒占領，就連思考都帶著濃烈的個人緒。

尤其在看到莫枕月占著傅時奚的位置，想到還要多費口舌后——

他極其不耐煩地趕人，“小姐，這里是男人的談判桌，我不想和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談話。”

莫枕月怎麼會不明白賽安的意思？

當然，要是賽安好好說話，說不定還會乖乖讓座，讓傅時奚坐在椅子上，好好來一場談判，但是很可惜，實在不喜歡賽安剛才說話的語氣，這讓很不舒服。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既然不舒服，那肯定不能一個人不舒服啊。

要帶著賽安一起才對嘛。

莫枕月雙手疊，置于下頜下方，極小弧度地上下晃著，抿輕笑，眼眸微彎若月，瀲著盈瀅芒，饒有興趣地隔著圓桌向賽安。

問：“賽安，你現在是以什麼份要求我離開這個位置呢？”

賽安邊的人不屑地瞥一眼，提醒著，“坦格利安家族的掌權人。”

“哦？”莫枕月端著杯子，輕抿咖啡，語氣輕輕裊裊，像在揭曉事實那樣，字字清晰地拆開真相，“據我所知，你父親還沒死，你只是趁著你父親病危，以某些特殊手段暫且管理了家族而已。”

“……”

“所謂的掌權人是經過你父親許可，還是你自封的？”

莫枕月的話很犀利，算是問到點子上，到了賽安的肺管子。

賽安的臉變了一瞬。

可是很快，又維持先前平靜的模樣，好像剛才變化的臉不過是假象。

但放在桌下的手拳，手背青筋凸顯，指甲深深陷掌心。

莫枕月眸淺淺著賽安，在他的沉默里，繼續說：“我猜應該是后者。要不然你也不會在掌權后急著要見一面。因為你基還不穩，而之前你和克伊又得罪過我們，你擔心柯林斯家族會橫一腳，我說的對嗎？”

莫枕月猜得不錯。

他的確算不上掌權人，是用了特殊手段，暫時將掌管坦格利安家族的權柄握在自己手里。

“那現在繞回來，你說這是男人的談判桌，我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在這做什麼？”莫枕月凝眸，“你們男人間的事，我確實不懂。但我懂什麼長尊卑次序。”

話音落下，手肘在桌面，直起小臂，用手背對著賽安，晃了晃。

無名指上那顆碩大的鉆在燈下，折出耀眼的彩。

是同樣代表柯林斯家族掌權人的戒，和藍戒在柯林斯家族在同一平等的地位。

“你既然還不是家族掌權人，那這樣算起來，同為家族掌權人，我的輩分和你父親一樣，算是你的長輩。好好想想，你剛才的話，是對長輩的態度嗎？”

“按你剛才的話，這里是家主的談判桌，你在這里做什麼呢？”

“你父親來。”

后傅時奚一直在聽，直到聽到這句話，他忍不住微勾角，從嚨中溢出一聲輕笑，旁觀的諾蘭和霍華德也用手著臉，努力憋笑。

他家小月亮，還是一如既往的牙尖利，自己不爽，就加倍還回去。

要他說，賽安就算是惹他，都比惹小月亮要劃算。

今晚有好戲看了。

傅時奚已經完全可以預見，不用自己出手，賽安繼續留在這里，也只會在莫枕月手里被狠狠敲詐一筆，雖然不至于傷筋骨，但是也足夠疼。

賽安提醒，“我父親在醫院，恐怕過不來。”

“不要，小問題。”

莫枕月語調松快，霍華德揚起下頜，示意道：“霍華德，備車，我們去醫院在你父親面前談。”

挑挑眉，站起，纖長手指輕輕提著擺，預備往外走。

同時還不忘問，“你們是自己開車過來的嗎，需要給你們備車嗎？”

賽安邊的人立馬上前，攔住莫枕月，給賠笑臉，“柯林斯夫人，剛才是我們失言，請您別往心里去，這麼晚了，也沒必要去醫院打擾，我們還是就在這里談吧。”

“早這樣不就好了。”

莫枕月回，朝傅時奚使了個眼，用眼神示意他。

意思很明顯。

讓他去坐該坐的位置，戲臺子都給他搭好了，他還想當甩手掌柜就太離譜了。

傅時奚這回沒推。

拉著椅子，作瀟灑，往上坐的同時，圈住莫枕月的纖腰，將往懷里一帶，又把往自己上一摁，徹底斷絕打算坐在他旁的念想。

當然，他扶在腰間的手也沒閑著。

有一搭沒一搭地幫著腰，將功贖罪剛才在酒店的放縱與折騰。

傅時奚倒是沒忘了，他和小月亮從酒店里出來的時候，嘟囔著腰酸不想穿高跟鞋，和他撒的模樣。

桌下氣氛溫。

桌上卻仿佛陷亙久的冰天雪地。

傅時奚上桌后，臉龐上的冷意如凝結的冰雪，凍得人無所適從，他方一開口，第一句就是夾槍帶棒，直刺賽安——

“你父親都不敢當著我的面趕我人走，你倒是比你父親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