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應個是,心想太皇太后真真煞費苦心,只為錯開晨昏定省的時辰,這樣也好,省得和一干主子們照面,活得還自在些,只是這樣苦了春榮,沒日沒夜的,還添了差使。
春榮聽別別扭扭的表達了歉意,臉上也沒什麼喜怒,只低聲道,“你也甭謝我,當差的時候多長個心眼就是了。老祖宗是什麼人,你也知道,就是咱們這麼多人全摞起來,都不及一個手指頭!聽說年輕的時候陪著高祖皇帝打過仗,還救過高祖皇帝的命,這樣厲害的人,什麼事能逃得過的眼睛?”
春榮是掌事姑姑,平素總板著臉,行事說話穩如泰山,不樂意的時候,你就是花錢買,都不搭理你!今天和說了這些必是有深意的,錦書不免心慌,央了春榮道,“好姑姑,我有不周到的地方你好歹提點我,就是死,也讓我做個明白鬼。”
春榮看了半晌,方問,“你今兒出去過了吧?”
錦書怔了怔,“太皇太后那兒已經知道了?”
“你前腳走,后腳太皇太后就收到信兒了。”春榮撥撥火盆里的炭道,“好些事兒是著的,像是萬歲爺給你抓藥,今兒又打發總管太監來接你,這些要是沒有老祖宗的口喻,早就傳得沸沸揚揚,鉆進皇后耳朵里去了,皇后統領六宮,要辦你,只消一個眼就夠了,只因為你是慈寧宮的人,才有忌憚。上回來討老佛爺恩典,要撥你到坤寧宮去,虧得老佛爺回絕了,否則你這會子就剩一堆骨頭了。”
錦書放下手里的粥碗,人蔫蔫的靠在墊上,一時間心如麻。這些事一樁樁都扣在一塊兒,永遠都是的錯,如今是有也說不清,原來是想明哲保的,可怕什麼來什麼,哪里有法子避得開呢。
春榮嘆氣道,“我也知道你難,太子爺的事兒也好,萬歲爺的事兒也好,都是比天還大的,宮里多雙眼睛盯著,防不勝防。我是外人,也不知道你和萬歲爺是怎麼回事,只勸你小心些,樹大招風,怕是要惹禍。”
錦書淚盈盈的,對春榮道,“我現在也不盼別的了,老祖宗的決定再英明不過,我愿上夜,或是送我回永巷也。原先做雜役,反倒沒這樣多的是非,睜了眼睛就有忙不完的活,到了晚上倒頭就睡,哪里像現在,天天的擔驚怕。”
屋里就們兩個,這些話說出口也不拘,要是換作有別人在,舌頭在里打個滾,再捅到塔嬤嬤那兒,那就不是頑的了。
春榮雖沉得住氣兒,到底孩還是打聽的,依著看,萬歲爺和錦書是八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就像隔著宇宙洪荒似的,這兩個人怎麼會有集,不只太皇太后,連也覺得匪夷所思。皇帝今兒才到慈寧宮請了安,見錦書沒在,回去就打發人把接到西暖閣去了。
春榮不由打量,這丫頭,將來說不定前途無量呢!
說了會子話,粥也冷了,錦書下地把東西都收拾進食盒,春榮坐著只顧發愣,也不方便問在想什麼,兩下里都沉默著。外面雨勢漸大,雨點落在瓦楞上,砸得噼啪響,檐上的水泄下來,流進地基前后開鑿的里,不遠是個匯總的泄水道,出口高懸著一個石龍頭,水從龍頭噴出來,隆隆之聲大作,后宮里的雨水像瀑布一樣,長時不斷的流河里。
錦書正聽那震耳轟鳴,春榮突然拉了拉的擺,“問你一件事兒,你老實回我,我替你出主意,不許藏著掖著,不?”
錦書見萬分認真,自然點頭應承,“你說,我定不瞞你。”
春榮深吸一口氣,尷尬的問,“今兒萬歲爺臨幸你了嗎?”
第三十三章 無有思
錦書霎時面紅耳赤,這麼直剌剌一問,心里大覺不快,只道,“姑姑快別說笑了,什麼臨幸不臨幸的,我是個奴才,只按著主子吩咐的做,萬歲爺要問話,左不過洗干凈耳朵聽訓斥,圣駕面前斷不敢有別的念頭。”
春榮見一徑推諉,到底有些不用,便寒著臉道,“是我多管閑事了,別人的事兒我跟著瞎心,可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麼!你也別多心,我沒想害人,也不是老佛爺派來的細作,你這麼防著我也是該的,人心隔肚皮,是要謹慎些才好。”
錦書一計較又覺自己說話過了些,春榮原不是在人背后嚼舌頭的人,自己一時意氣用事,倒把給得罪了,登時悔得腸子都綠了,往后在一當差,這要是有了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連話都說不到一塊兒去,那可怎麼好!忙拉了的手愧道,“好姑姑,你可千萬別惱我,我是心里著急才這麼說的。你也知道我的世,我和宮里旁的宮不同,是下三等的奴才,平時夾著尾做人,唯恐到人前來,最好主子們都看不見我便是燒了高香了,別人著攀高枝,我是恨不得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太子爺也好,萬歲爺也好,我絕不愿意和這二位主子爺扯上關系,今天拿二人抬來抬我是李諳達的意思,并不是萬歲爺的指派。”
春榮聽這麼說也消了氣,只心道真是個榆木做的腦袋!李玉貴是乾清宮的總管太監,算盤撥得生花,簡直就是個修煉的!要不是咂出了點味道來,或是得了萬歲爺的示下,絕不能在個宮上下功夫!后/宮里能夠有代步的,說也得貴嬪以上,李玉貴天和敬事房的掌事混在一起,怎麼連這種宮規都不知道?萬歲爺傳宮問話什麼時候讓拿轎子抬了?怪道太皇太后聽到消息之后臉都變了,也的確是不合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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