苓子上來應個是,便和錦書兩人退出了配殿。
過徽音左門苓子還笑咪咪的,似有滿心的歡喜。錦書拿帕子掩著道,“瞧你那調出來的樣兒!怎麼著,又想小婿了?”
苓子把脖子梗得直直的,眉眼里出灼灼的華彩,一甩辮子道,“可不,你猜著了。”
錦書沒料到這麼痛快就承認了,一時還回不過味來,打了個咯愣才笑道,“真不害臊,讓我瞧瞧你是不是長了張二皮臉。”說著就去拉,苓子左閃右躲,兩個孩兒在夾道里笑鬧開了。
錦書算了算,苓子二月就要放出去,橫豎不過七八天的景,邊走邊問,“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苓子道,“我是凈宮來的,這幾年就攢下些主子們的賞,旁的也沒什麼,用不著收拾。再挑件狐出鋒的坎肩帶出去,留個念想,也就是了。”
兩個人慢慢走出夾道,錦書還在琢磨送什麼好,一抬眼就看見太子的肩輿遠遠過來了。心頭不由一跳,這祖宗這是往哪兒去?
抬輦漸行漸近,苓子扯過退到甬路旁避讓,兩人齊齊肅下去,錦書低垂著頭,只盼他沒瞧見自己,過去了就好了,免得生出什麼事來。
怕什麼來什麼,太子的眼睛雪亮,前傾著子喊了聲“停下”,便走下步輦來,看們還曲著,只說,“免禮。”也不看錦書,問苓子,“你們這是上哪兒去?”
苓子忙答道,“老祖宗打發我陪錦書量夏袍子去呢!”
太子笑了笑,贊許道,“你這師傅當得,真是沒話說了!我打量你們倆的形也差不多,索你替過去量了豈不省事?”
苓子還沒咂出他這話的味道,就被尚的秦鏡拖著道,“姑姑上和殿去?可巧了,我的袍子也沒量呢,咱們倆搭伙吧!”
苓子里喊著不,腳下卻被秦鏡拉得站不穩,只得跟著他跑。回頭看,驚愕的發現太子攜起了錦書的手。氣得不行,這不是拿當槍使嗎?錦書這個缺心眼的,明知道太皇太后忌諱和太子糾纏在一起,怎麼還不知道背著點兒人呢!要是誰上沒把門的,說個一句半句的,還活不活了?
掙起來,“秦鏡兒,你這王八蛋,還不給姑撒手!”
秦鏡就像只叮著了人的牛蠅,拍死不松口。邊拖邊道,“神天菩薩噯,您就是讓我管您親媽,我也不能讓您回去!您沒瞧見啊?好上啦!誰勸也不中用!何必在跟前討沒趣兒!騰出點兒空來吧,太子爺一高興,回頭給姑姑打賞。”
苓子咬牙切齒的罵,“你這愚忠的狗東西,你就得瑟吧,命都沒了,還想著賞呢!”
秦鏡訕笑著,“沒事兒,您就替著量個尺寸,耽誤不了您氣兒。”
錦書那邊看見苓子給拽走了也發急,抬就要追,被太子一把拉住了,“你干嘛去?”
“我還問你,你想干嘛呢!”錦書跺腳道,“我和一塊出來的,要是走散了上頭要問的!”
太子寬道,“誰問啊?你如今不是掌事兒麼!再說你就在這兒和我說說話,咱們不走遠,還在道上侯著,等回來你再和一道回去。”
錦書無可奈何,瞥他一眼,他嬉皮笑臉的,和平時端著架子的調調相去甚遠,也拿他沒法子了,就鼓著腮幫子問,“你怎麼來了?”
太子就看使子的樣子,渾上下連骨頭里都出樂呵來,顛顛的回道,“老祖宗有計謀,我也得跟著變通啊,又沒下均旨,說不許下半晌請安。”
錦書一長嘆,“您這是要把我架到火堆上啊。”
抬輦的太監,還有一溜提香爐的、伺候茶的、伺候筆墨的,雖然個個垂首而立,可耳朵還是靈的,太子恨不得在他們耳窩里安個閘,他要說點掏心窩子的話還得顧忌他們。
“馮祿,你瞧著苓子,要是來了就通傳一聲。”太子囑咐了句,牽著錦書的手轉進了夾道里。
錦書不由的笑,“你這就算避諱人了?你的鑾儀在那兒呢,那麼晃眼,不是此地無銀嗎!”
太子咧道,“可不!”探出頭去又道,“馮祿留下,別的都回去。”
太監們打千兒應個嗻,抬著空輦朝景仁宮去了。
太子打發了眾人方道,“我常念著來看你,總是不得空,今兒好容易和師傅告了假出來的。”
錦書嗯了聲,日照著那張臉,白得近乎是明的。垂著眼,濃的睫蓋住了烏沉沉的眸子。太子想起了馮祿不知打哪兒得來的消息,說太后要給錦書指婚,還是配給個太監,當時他就氣炸了肺。他又恨又急,卻不能輕舉妄,怕維護不到最后害了。
二月他要隨扈往西山去,不在宮里就活不開,他基未穩,況且上頭還有皇上,軍是調配不的,他們也沒這膽子抗懿旨。怎麼辦呢?他左思右想,只有托病留下才好保住。這麼大的事他不敢告訴,怕傷了的心,更憎恨宇文家,到時候連著他一塊兒惱,那他非給冤死不可。
他打定了主意等事到臨頭了再說不遲,只要有他在,總是拼了一死也要護。他低聲道,“這些時候你自己多留意些,我托了慈寧宮的小太監,萬一你有個好歹就來回我。出了事你別怕,有我呢。”
錦書不知道他為什麼說這些,看他頹喪的表就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了。拉了他滿繡寶相花的袖子,“怎麼了?我心里跳得厲害,你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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