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盡嚎哭了一陣，這才拿袖子仔細把牌位拭干凈，放回檀香憲座上去。跪在團上，心里有好些話，想把自己這幾個月來的不順遂在父母陵前倒一倒，可憋了半天又覺得說不出口。在慘死的雙親跟前說自己上了仇人嗎？皇父會失，母后會哭的！

把話又咽了回去，只說，“求二老指引兒臣早日找到十六弟，兒臣這一生再沒有別的奢了，只要瞧著弟弟好，兒臣就找個古剎剃渡修行去，再也不踏足紅塵了。兒臣要為自己犯下的業障贖罪，請皇考原諒兒臣，兒臣被折磨得無完，也算是得著了報應。這回能逃出牢籠是兒臣的造化，兒臣不后悔！兒臣要放下前塵從新開始，請皇考在天上保佑兒臣，兒臣發誓，再不給皇考丟人了。”

皇帝像被兜頭澆了一盆涼水，一腔的溫轉眼統統消逝殆盡。就那樣太子？到嫁不就要出家做姑子的程度？那他算什麼？他剃頭挑子一頭熱，活像個笑話！他費盡心機與眾人為敵，換來的就是對太子的死心塌地？的心里從沒有一隅能供他容，口中的牢籠是整座皇宮，還是單指他？

皇帝眼里浮起一嘲諷，既然這樣，他還顧忌什麼？索破罐子破摔！反正恨了，就算恨出窟窿來他也不怕，這個不知好歹的人，一趟趟的作踐他，他還要容忍到什麼時候？

上祖墳上訴苦來了？好啊，慕容高鞏活著是他的手下敗將，死了還是一樣！

錦書干眼淚弓腰把冥錢提溜出來，正準備去焚帛爐燒化，一轉，赫然看見一個人影站在銅爐前，面目狠戾，目冷，居然是皇帝！

嚇得尖起來，元寶高錢灑了滿地，這時才想起陵里是有好些不對勁的地方，守陵的太監一個也沒有，大紅門該當是日夜常閉防止外人進的，進來時卻暢通無阻，想來是他早就做了安排。

驚駭之余又又憤，敢他一早就知道會來這里，故意支開人讓陵，好來個甕中捉鱉嗎？

皇帝咬牙問，“你為什麼不告而別？”

錦書心里突突地跳，抿著不吭聲兒。如今說什麼都沒用了，橫豎要殺要剮由得他了，誰計不如人！可是，見著他又約有些高興，天曉得花了多大的定力才克制住不迎向他。那樣想他，想得心都要抻裂了。乍見他，竟從心底里呼出一口氣來，像是一下子得到了釋放，在黑夜里找著了引路的明燈。

皇帝愈發忿恨，就那麼波瀾不驚的看著他，沒有歡喜，沒有憂傷，甚至沒有恐懼。

他的怒火直躥上來，上前兩步抓住的手腕，下了狠勁兒力一，冷聲道，“說話！否則朕命人拆了這泰陵！”

錦書覺得腕骨簡直要被他碎了，想掙卻掙不出來，呼痛，求他放開手，他卻笑了，臉龐近，騭的說，“你也會痛嗎？哪里痛？手痛？再痛能及得上朕分毫？你猜猜我這里了什麼樣？”他拉的手捶打自己的口，一樣的咆哮，“你這是在為大鄴報仇？你要讓朕從里到外的潰爛？好啊，你做到了！從今起朕再也沒有心了，你該滿意了吧？你滿意嗎？”他住的下顎，一字一句的警告，“你休想逃離朕！就是死了也要葬在朕的陵寢里！想出家？朕倒要瞧瞧哪家庵堂敢收你！朕從來不是仁君，不在意為你屠城！你再敢跑，朕就砍下你的雙，朕伺候你一輩子！”他說著，又半帶央求的蹲低了子和平視，“錦書，你朕嗎？哪怕只有一點點……你朕嗎？說你朕，好不好？朕封你做皇貴妃，不要想著太子了，你就當可憐朕，朕……離不開你……朕活不下去了……”

錦書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他是皇帝啊，這樣低聲下氣的乞求，惶惶不知所措。原就難堪，他還在父母的靈前說這些，他居心何在？

“對不住，你的話我不敢茍同，我并不稀圖什麼皇貴妃位，我只想出去，離你遠遠的，求你放手吧！”隔開他，退后幾步狠下心腸說，“我看著你一日就煎熬一日，我不你！一點都不！瞧瞧這陵里四十幾口人，全都因你的野心送了命，你在我皇考靈位前說這些，不覺得不合時宜嗎？”

“不合時宜？”皇帝邪的笑，睨視神龕上供的兩塊檀木牌位，“朕順應天意接管江山，十年之四海稱臣，八方來朝，朕何罪之有？自古王敗寇，你和你的皇考皇妣都應該謝朕，沒有朕的寬宏大量，他們能地宮？能有片瓦遮？只怕早就曝尸荒野，這會子連骨頭渣子都找不著了。”他近，神已然癲狂，“你不朕沒關系，只要留在朕邊就夠了。既然不能相，就互相憎恨吧！”

他手擒住，再也顧不得掙扎喊，蠻橫的將拖進隆恩殿的西暖閣里，單手掃落寶床上供奉的妃嬪牌位，一把扔在檀香憲座旁，從牙里出一個字，“！”

錦書驚得魂飛魄散，腦子像被萬斤鐵錘擊打過似的，只覺背上冷汗涔涔而下，難以置信的看著他趨前，心早已跳得要撲出嗓子眼兒了，上回勤政親賢里的恐怖經歷又要上演了，手腳僵，眼睜睜看著他解開的盤扣，結結實實把在下。

皇帝眼里沒有憐惜，他住的下冷笑，滿臉的猙獰之，“朕就你父母兄弟瞧瞧，瞧瞧朕是怎麼翻你牌子的！你愿則還罷，要是不愿，明間的神龕下也有空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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