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唏噓歎氣。
一顆金南珠從服裏落出來。
周圍的空氣頓時凝固了一般,落針可聞。
裴大人曾說過夫人手上也有一顆金南珠,可已經辨不清容貌了,眾人嚇傻了眼,抬著匆匆回碼頭複命了。
船隻炸後,江麵浪洶湧。
北營士兵在水中尋到了被水草困住的裴宵,卻不知薑妤被衝到了哪裏。
千仞把昏迷的裴宵送回碼頭後,便讓所有人去尋薑妤了。
“大人,出事了!我們在蘆葦叢裏發現一,好像是夫、夫人的……”
“噓!小聲點,大人況也不好。”
千仞往木屋裏看了眼,手抵著阻止了士兵們的話。
碼頭邊的小木屋裏。
裴宵已經昏迷了一個時辰,猛然睜開眼,訥訥著房梁。
耳邊浪聲一浪蓋過一浪,可裴宵還是聽到了外麵的談論聲。
“千仞!”裴宵悠悠出聲,艱難地坐了起來,“把送進來。”
裴宵才不會相信薑妤死了。
他明明把推上岸了,怎麽會呢?
“大人,要不還是讓嬤嬤幫忙梳洗一下……”千仞越說聲音越小。
那上遍布傷痕,臉都被燒焦了,一看就是被賊匪淩過的,外人看了都不忍目,何況裴大人?
“我說,送進來!”裴宵低沉的聲音不容置喙。
眾人屏住呼吸,隻好垂著頭把抬到了裴宵腳邊,將南珠呈到了裴宵麵前。
金南珠獨一無二,是裴宵送給薑妤的禮。
還有上的服,出自裴宵之手怎麽會有錯?
裴宵艱難起,不死心地翻看了指甲上的蔻丹、手腕上的淤痕……所有細節無一例外對上了。
裴宵踉蹌癱坐在地上,幾無的臉與將死之人無異。
“大人!”千仞等人湧上來扶住他。
他抬了下手,苦的聲音從嚨裏溢出來,“慧覺來。”
接著又道:“讓他來給夫人看病。”
這話千仞骨悚然。
人都已經涼了,看什麽病?
但千仞也不知道怎麽勸裴宵,隻能默默退下,去慧覺過來。
“都說了裴宵了重傷,要靜養,你們怎麽搞的?”
“夫人的事實在瞞不住啊!不過大人還好,反應不是太激烈。”
……
慧覺腳步一頓。
不激烈,才更麻煩。
人之悲慟越深,反而會表現的越平靜,可怒火淤積於心,隻會更加消耗。
慧覺急匆匆走進門,裴宵果然平靜地幫拭臉頰。
那張臉越越猙獰。
慧覺上前握住裴宵的手,“裴宵!人已經沒了,你清醒點!”
裴宵反握住了慧覺的手,赤紅的眼盯著他,“你快看看,妤兒怎麽不說話了?你快看看啊!”
慧覺看了眼,搖頭歎息,“裴宵,已經斷氣了!沒救了!死了!”
事已至此,安的話沒用了,倒不如讓他認清真相,徹底發泄出來。
慧覺的話像刀刺進了人心裏。
“不會的,妤兒說過要和我一起過乞巧節的。”裴宵目渾濁,不停嘟噥著。
慧覺摁住了他的肩,深深看著他,“裴宵,你聽清楚,你和薑妤徹底完了!”
裴宵的瞳驟然放大,布滿。
良久,一氣噴湧而出,再度暈了過去,但手仍攥著的手臂。
“大人!”千仞衝到前麵扶住了裴宵。
裴宵就像斷了線的風箏搖搖墜。
裴宵這樣的,如今又斷了最後一抹念頭,便是強撐也撐不下去了。
一行人連夜趕回了京都。
到了第三日的傍晚,裴宵的神思才回攏,腦海裏都是薑妤被賊匪圍困,肆意辱的畫麵。
像懸崖邊的花巍巍,不堪一折。
裴宵出手試圖去救,可每一次上燃起的火苗阻隔了他們。
他怎麽也抓不住一縷香魂。
他撕心裂肺地喊,“妤兒,回來!回來!”
可明知前麵有危險,薑妤就是不回頭,連看都不願意看他一眼。
為什麽啊?
明明在他邊才最安全,明明隻有他能照顧好,為什麽就是不願意呢?
“妤兒!”裴宵猛地睜開眼,有些脹痛。
他訥訥盯著頭頂的杏帳幔。
這花還是薑妤親自選的。
屋子裏還彌漫著上的木槿香,可惜斯人已不在。
屋外淅淅瀝瀝下著雨,像的啜泣聲,一直盤旋在裴宵心上。
院子裏,千仞打了把傘進來,正撞見房簷下負手觀雨的慧覺。
“大師,大人他……”
慧覺搖頭歎息。
他開始自我懷疑,三年前他勸裴宵好好扮演夫君的角,是不是錯了呢?
當年,裴宵滿腹怨恨回京報複裴家,意在要了裴府上下所有人的命。
裴太傅夫婦罪有應得也就罷了,可薑妤這姑娘無辜又可憐。
慧覺勸不了迷障的裴宵,才教他既然要扮人夫君,就要有個夫君的樣子。
慧覺原本想薑妤能保住一條命,好得過點兒。
可他哪裏能料到薑妤竟然無意走近了裴宵心裏。
裴宵從起初了殺心,到漸漸丟了心,慧覺都看在眼裏。
本以為如此也不失為一個好結局,沒想到裴宵卻陷了另一重迷障。
他到現在還不明白,沙子握得越越容易流失。
慧覺唏噓不已,“薑氏怎麽會被賊匪劫走呢?”
“當時浪太急,裴大人和夫人別衝散了,也怪我們把天風寨的賊匪得太,他們狗急跳牆!”
“那天風寨的人都抓住了嗎?”
“這次我親自帶人,一定清理幹淨!”千仞咬牙,饒有興致看了眼慧覺,“我審問過吳峰等人了,他們對淩辱夫人的事供認不諱。”
慧覺往窗戶裏看了眼,“此事不提了。”
賊匪是恨極了裴宵,才會對他夫人下手的。
裴宵若是想通這一點,隻怕自責更深,又會陷進死胡同裏。
可雨夜靜謐,他們的談話還是傳進了裴宵的耳朵裏。
裴宵重咳了幾聲。
兩個人忙衝進去,裴宵已經坐起來了。
垂落的頭發遮住半張鬱的臉,微微掀眸,泛著冷冽的幽,毒蛇一般。
千仞著頭皮遞了碗湯水上前,“大人,保重。”
“天風寨……咳!”裴宵掩輕咳,淡淡看了眼手中,“天風寨我親自置!”
他一直沒想好給妤兒送什麽七夕禮,現在想好了,他要給妤兒報仇。
讓妤兒親眼看著那些仇人如何死去。
馬上就是乞巧節,他們說好要一起過的……
*
另一邊,因為裴宵大肆追剿賊匪,京都風暴仍未散去。
薑妤隻能先躲在京郊一廢棄的宅院,等裴宵徹底死心了再出發。
過了五日,孟言卿悄悄來看。
門一推開,薑妤趕站起來迎,“王爺,裴宵那邊相信我過世了吧?”
薑妤不敢出門,一切消息都是孟言卿帶給的。
孟言卿蹙眉搖了搖頭,“裴府沒有辦葬禮,也沒遞消息回姑蘇。”
薑妤心頭一跳,孟言卿接下來的話,更讓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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