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仞瞥了眼發紅的眼,並未將的話放在心上,轉頭離開了。
屋子裏,一時靜默無聲。
夕過窗戶,落下斑駁的影,在帳幔上搖曳著。
影影綽綽。
薑妤視線模糊,看不清他的麵容了。
抖的指尖,上裴宵的臉頰,“為什麽啊?到底為什麽啊?”
裴宵這麽個攻於算計的人。
他所行之事,無不計較得失,他此次連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他到底想要什麽?
薑妤抖的聲音低喚著裴宵的名字。3
從前,無論喜怒,但凡他,他必有回應。
這一次,卻隻有薑妤自己的聲音回著,久久不散……
起伏的緒,在月上梢頭時,才漸漸平息。
薑妤默默幫裴宵洗臉、束發,沉默無言。
一方手帕遞到了薑妤紅腫的眼前。
“妤兒,不要過於傷心了。”李貞雙手合十,對薑妤行了個禮,“裴大人隻是隨心而為,是他自己的選擇。”
李貞聽到裴宵過世的消息後,才知道裴宵為什麽問那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李貞告訴他隨心而為,沒想到他竟把自己的命斷送了。
也不知當初勸他是對是錯。
李貞把那個雨夜裴宵與的談話一一告訴了薑妤。
“哎,裴大人約莫是想著保住薑家,你便不再恨他、不再計較他的世了。”李貞唏噓不已,將一串佛珠遞給了薑妤。
“裴宵曾經送給歲歲一串佛珠,我數了下,上麵了一顆,大約是被薑曄拿走了。”
話到此,已經很明顯了,裴宵並未殺薑曄,反而是薑曄意圖汙蔑裴宵……
“這麽說來,裴宵沒有任何對不起薑家,反而都在幫了薑家。”薑妤心中百味雜陳,如墜冰窖。
李貞蹲下,輕著薑妤的脊背,“妤兒,裴大人是希你圓滿、開心,你要想開點兒。”
薑妤抱膝蹲著,頭埋在臂彎裏,聲音微微哽咽,“他要做這些,為什麽不問問我呢?”
“他大約……”李貞搖頭歎息,“裴大人大概篤定在妤兒心中薑家比他重要,才會有此選擇吧。”
“他怎麽知道?他問過我的選擇嗎?他憑什麽篤定我會殺了他?”薑妤布滿的眼睛盈滿淚水,太過激的聲音回在兩人之間。
李貞愣了愣,“妤兒,你在說什麽?”
薑妤眸波,微微閉上眼咽下洶湧的緒,“沒什麽。”
良久,薑妤話鋒一轉:“嫂子,我爹娘和歲歲還好吧?”
李貞覺得大約傷心過度了,沒太在意,順著的話,低聲音答道:“你爹娘早就被裴大人藏在安全地方了,服用解藥後,休息休息就沒事了。
至於歲歲……幸好一直將裴大人送的佛珠放在口,給擋了一遭,白羽箭未刺要害。”
之所以,之前一直對外宣稱歲歲快活不下去了,是怕孟芙染又打那孩子的主意。
孟芙染這人很現實,發現歲歲奄奄一息沒救了,也就失去興趣了。
孟芙染不會關注一顆沒用的棋子,從此歲歲與再無任何幹係。
“以後,歲歲就跟著我。”李貞道。
薑妤盡管抑著緒,眼淚還是止不住一顆顆落,“薑家上上下下皆了他的恩惠……”
這恩讓薑妤以後如何還?
怎麽還?
歲歲不知何時也捂著口走了進來,抱住薑妤的腦袋,輕的頭發,“姑姑不要哭哦,姑父肯定希姑姑開心的,哭壞了眼睛就不好看了。”
薑妤依稀想起裴宵在冬至那天也跟說過同樣的話。
他什麽都料得清清楚楚,卻偏做傻事!
糊塗!
薑妤胡抹了把眼淚,深吸了口氣,“嫂子,我明日就跟裴宵回京了,你打算怎麽辦?”
“帶著歲歲居吧,若是你爹娘願意,就同我一起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安生過日子吧。”李貞笑著了歲歲的腦袋。
以歲歲的脈,從這世上消失,是最安全的。
且薑國公一家子都不適宜在場上爬,眼見南齊即將陷混戰,他們早點離開會比較好。
這一點裴宵也算準了,還給薑家安排了靈山村的宅子。
他臨死都沒讓一點點心……
薑妤心卻很痛。
李貞擔憂著薑妤憔悴的臉,“妤兒,你一屆流跟著去京城做什麽?不如跟我們一起走吧?”
“我陪他。”薑妤篤定向裴宵。
欠了他那麽多,總要還回來的。
薑妤抓住李貞的袖,低聲音道:“嫂子,我行李有點多,你能不能幫我找輛馬車啊?”
“你放心,這是小事!”李貞拍了拍薑妤的手。
薑妤卻反握住了,鄭重道:“嫂子,我想要的是小時候在你家演武場看過的馬車,特別好看,至今記憶猶新。”
李貞頓時麵煞白,張了張,“你、你說什麽?”
“我說,我想要一輛那樣的馬車!”薑妤字字清晰。
李貞連連搖頭,“妤兒,別鬧!那馬車非你一個弱質流能承!”
“大嫂你放心,我隻是裝行李,以防萬一,我還要照顧裴宵,不會來的。”薑妤扯了扯,盡量讓自己笑得更輕鬆些。
屋子外,滿是眼線,李貞不好跟拉扯太過,歎了口氣,“好,我後院就有一輛,晚些給你送過來。”
“多謝嫂子。”
“保重啊!”李貞深深看著,言又止。
但終究,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兩人寒暄了幾句,李貞便帶著歲歲離開了。
又是一個無眠夜。
東方既白。
李貞怕孟芙染再無事生非,打算早早帶著歲歲離開。
薑家不過是落寞的氏族,倒也沒人在意他們何去何從。
薑妤在城樓上,目送李貞的馬車走遠,鬆了口氣。
沒有薑家的牽絆了,也該還債了。
把欠他的,都還他……
薑妤仰頭深呼吸,回到了薑府。
李貞送的馬車也到了。
薑妤一個人默默收拾完行李,對著馬車發了會兒呆。
很快,孟芙染便來薑府接他們了,還帶來了一副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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