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夜寂靜，連綿的雨沒有要停下的趨勢。

沈清蕪盯著漉漉的玻璃窗出了會兒神，起走過去想要把窗簾拉上。不經意地低頭往下看去，在朦朧雨幕中，有一輛車型張揚的蘭博基尼停在那里。

剛才通話的時候被忽略的細節在此刻浮現在腦海中，電話里賀妄那邊的雨聲有些太大了，不太像是在室。

心下微，找了一把傘下了樓。

剛走到酒店大廳，沈清蕪就看到了一道悉的影，不算明亮的燈從大廳里延出來，給他籠上了一抹影，他在保鏢的撐傘下上了后座，高大的形幾乎快要融夜幕當中，孤冷寂寥。

了一聲，“賀妄。”

剛坐上車的男人驟然抬頭，看到的那一瞬郁沉寂的眉眼倏地和下來。

賀妄跳下車，朝著大步跑過來，全然不顧現在還在飄雨。

保鏢都沒反應過來，愣了一秒后急忙下車，把傘撐開想要來追他。

二十幾米遠的距離，賀妄到達面前時也頭發和服都不可避免地被打了些。

但他卻渾然不察，將手上的水澤胡在上蹭了蹭，想要拉的手，卻又想到自己在外面吹了好一會兒冷風，現在手有些涼，所以剛出去的手在空中停住了一下，又垂了下去。

沈清蕪蹙著眉，“你傷好了嗎？就這麼淋雨也不怕傷口染。”

“應該沒淋著傷口。”賀妄滿不在乎，湛黑深沉的眸沒從上移開過。

“什麼應該？對自己一點兒不上心。”看著他略顯發白的，“你在外面站了多久？”

兩人沒有肢接，就這麼面對面站著都能到他上的寒氣。

賀妄被寬大袖口蓋住的手攥著，眸底深有濃重心疼和自責鋪就而的墨，一開口，嗓音有些沙啞，“沒多久。”

他以為他會在沈清蕪面前很好地掩飾住自己此刻的緒，但真正實卻發現無比艱難。

一站在他面前，他就忍不住想要將擁懷中。

如果這時候沈清蕪抬頭注視他的眼睛，就會發現他的眉宇因痛苦而顯得有些扭曲。

但沒有，垂著眸說，“要不要上樓，用巾一頭發？”

賀妄嚨發，“好。”

從酒店大廳到房間的路上，他故作輕松地問，“圓圓還好嗎？”

“前幾天緒不太好，被嚇著了，總是哭，好幾晚都在做噩夢，心理醫生給做了心理輔導，院長和老師們也安開導，現在好多了。”

“那就好。”

“賀妄。”沈清蕪用房卡打開房門，背對著他，語氣平靜，“你知道了是不是？賀太太告訴你了？”

“知道什麼？”男人上前一步，握著門把手推開了門，“外面涼，進去吧。”

進后，拿出了一條干凈的巾給他，后者將半的外套了，慢條斯理地著頭發，“你怎麼會下來？認出那是我的車了？”

沈清蕪沒回答他，明亮的燈籠罩著清絕的眉眼，角竟然漾開了一抹清淺的笑，自顧自地說，“你知道嗎？這是你演技最差的一次。”

如果賀妄沒有什麼心事，不會這麼老實。他會一上來就親抱，或者拉拉手，再不濟就是說幾句曖昧不清的流氓話來調戲。

他此刻如同站在冬末初春未融化完的冰面上，卻又要裝出一副他腳下是結實地面的姿態來給看。

拿著巾的手驟然攥，賀妄握住了的手腕，從充滿酸苦楚的間出一句話，“乖乖，你生什麼病都沒有關系，只要是你就好。”

沈清蕪低低嘆了一口氣，“賀妄，你母親是對的，你應該聽的。我有病，我們不合適。”

“合適。”賀妄猛地抬起頭來，雙目猩紅地看著，挲臉頰的作卻格外輕，“你不也總罵我有病嗎？我脾氣這麼臭，說不定就有什麼狂躁癥，我們天生一對。”

比起他此刻偏執又克制的緒來，沈清蕪的神態很平靜，倒更像是那個“正常人”。

說，“之前吻你是我不對，我一時沖，抱歉。”

賀妄向的眸深暗濃郁，熾熱又痛苦，“不，你別和我劃清界限。讓我陪在你邊好不好？之前我們還在一起的時候，我沒能……沒能發現，沒有陪在你邊，對不起。”

“你不用對我到愧疚，我的雙相和你沒有關系。”沈清蕪清的眸停在他臉上，輕聲道，“在我們相遇之前，我就已經軀化了。”

“和我有關系，我和你吵過架，兇過你吼過你，我不尊重你，我對你不好。”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嚨泛苦，“我們分手以后，我追到海城來，那時候你瘦了很多，是發作了嗎？你那時候忽然摔車門，是我刺激到你了對不對？”

沈清蕪靜靜注視著他，“不全是因為你。”

說來也怪，最初踏京都這片土地的時候滿腔恨意，但走的時候竟然還有些不習慣。離開京都來到海城，早已習慣的生活被驟然打破然后重組讓有些不安。

最直接嚴重的一點是，復完仇了。

在以往的日子里，偶爾生出要自殺的想法，卻從來沒有付出過行。

腦海中一直有一個聲音在不斷提醒、警示，“穗安只有你了，你要是死了，還有誰會給報仇雪恨”。

仇恨是背負在上的痛楚，卻也是能不斷鞭策激勵堅持走下去的執念。

可報仇后，一直牢牢綁在上沉重的石頭忽然消失了，忽然生出一種渺茫虛無的空來，每天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不太明白活下去的意義。

賀妄忽然出現在海城，對窮追不舍的確讓心煩。

但好像蒼白無際的虛空中又多出了一條路。

不過那條路不屬于，不該走也不會走。

沈清蕪對他說，“所以你不用把你的后半生綁在一個看不到希的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