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你哄。”

堂堂謝相，這話說的卻像是賭氣。

男子背部繃得僵直，還在同較著勁。

謝希暮了他的后腰，“謝丞相，就這麼氣我嘛？為什麼啊？”

為什麼？

竟然還問得出為什麼？

謝識瑯一口氣堵在了腔間不上不下，都快要氣得吐了。

“滾。”

謝希暮抿，細臂將他摟得更，耍賴道“不滾。”

謝識瑯深吸一口氣，將的手開。

“啊！”

后子痛了一聲，謝識瑯一愣，連忙轉過去，“弄疼你了？”

謝希暮面上卻并無痛苦之，一雙水眸在寂夜里亮晶晶、笑盈盈的，直勾勾盯著他，像是打了勝仗一般得意。

他知道自己被耍，又想背過，小姑娘卻快他一步，趁機鉆進他的懷里，仰起臉來笑眼瞧著他，“不要不理我了嘛。”

慣來是會用這些小招數來讓他心。

偏偏他每次都中招。

謝識瑯都痛恨自己沒出息，恨不得打小姑娘一頓，又下不了手，只能上放狠話。

“松手。”

“別我。”

“再耍無賴，當心我對你不客氣。”

謝希暮眨眨眼，隨即老老實實將臉送到他跟前，“你要打我嘛？那你打吧，我讓你打，只要你消氣。”

子閉上眼，表多有些張，又不退半點。

“……”

謝識瑯盯著看了許久，深吸一口氣，“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氣你？”

睜開眼，想道“我做事只想到最好的解決方法，卻沒有考慮到你的。”

謝識瑯心里氣的，又何止是這些，他怨心里沒有，責怪不在乎他。

可這些話，他又說不出口。

“我錯了嘛。”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脖頸，像一頭依主人的小，委委屈屈，“這幾日，你不在朝暮院，我一個人睡覺可害怕了。”

“往日都是你一個人睡。”謝識瑯穿，“何曾見你害怕過。”

“那不一樣。”理直氣壯“雖說我是一個人睡，可我知道你睡在隔壁，會心安很多，你不在，我夜里總做噩夢，夢到你不要我了。”

說到這兒，小姑娘的眼圈微微泛紅，讓他瞧著心揪。

“方才…是你找春桃來伺候你喝酒的？”小聲問。

謝識瑯垂眼瞧，“是，怎麼了？”

眼皮子落了下來，好似失落，“…你…是不是想要納進后院？”

他將的反應看在眼里，“若是我真的有此心呢？”

子半晌都沒有說話，他等著回答，對方卻遲遲沒有反應，耐心就快被消磨殆盡之時，襟忽然一陣濡浸。

他登時一僵。

目小心翼翼探索過去，謝希暮的臉已經深深埋進了他口，子有一下無一下的發抖，他心頭一，想手將人摟在懷里，再解釋清楚，又生生忍住了。

“哭什麼？”他故意語氣加重。

小姑娘往后退，他連忙攔住人的去路，錮住的腰肢，“謝希暮，說話。”

“你要我說什麼？”

紅著眼，哽咽著聲“難不你喜歡誰、想納誰，是我能做主的？難道你要我當個悍婦，阻止你納旁人。”

“……”

男子頓了下，察覺緒里的細微變，腔里堆積起的郁氣不自覺一點點消散，轉而囤起無法按捺住欣喜，“所以你是愿意，還是不愿意。”

謝希暮瞪了他一眼，開始掙扎

起來，雖然沒說話，反應卻先一步告訴了他答案。

“你是喝多了，我讓春桃來照顧你。”

謝識瑯將人摟得更，角不自覺攀了起來。

原來不是一點都不在乎。

有一點就好。

“方才同你說笑的。”他啞著聲，鼻腔間是清甜的香味，喜歡得不得了，“我也沒喝醉，干嘛讓旁人來照顧我。”

謝希暮停止彈了片刻，又悶聲“我要回去睡覺了。”

“睡在這兒。”他小聲道。

“不要。”小聲噎著“不跟你睡覺。”

他耳子在夜中紅了些，“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本意是想讓謝希暮睡床上，自己打地鋪。

如今小姑娘不開心，他也不好逆著的意思，順從道“咱們回朝暮院？”

謝希暮瞄了眼他，“不睡顯德院了？”

他嗯了聲，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這兒太冷了，還是朝暮院暖和。”

更深夜闌，二人踏著夜回了朝暮院。

次日一早，謝識瑯便吩咐明理院的八個子都去了府馬棚干活。

趙昇聽到這消息的時候，都氣瘋了。

三皇子府，傳來茶盞摔碎的靜，婦人連忙起，替趙昇肩，一邊寬道“殿下何必怒，那謝識瑯是個不解風的，又不明白殿下您的心，您氣壞了自己子，反而不劃算。”

此婦人乃是北齊送給趙昇的侍妾，名喚般若，近來頂替了趙昇喜的幾個人，為府中最寵的般若夫人。

近來齊趙開戰，害得蕭煥和趙宗煬失蹤，趙啟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家兒子竟然同北齊勾搭上了。

“你不明白，這些年來，我一直都想將謝識瑯收囊中，可他明里暗里拒絕我。”趙昇從侍婢手中搶來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那就是謝識瑯不識抬舉。”般若相貌極其嫵，說起話來，顰蹙間極有韻味，在委趙昇之前，嫁過幾任丈夫，趙昇不在乎的經歷，極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傲骨。

可前幾日見了謝希暮后，他的心一直犯。

本以為這子子弱，好拿，沒想到如此有手段，竟然將謝識瑯把握得好好的，還將他心挑選的人全都放在馬棚里做事。

若非是謝識瑯的妻子，他還真想擁有一個如此有手段的人。

“你一個婦人懂什麼。”

趙昇酒杯，眼神里的野心和混雜在一起，“謝識瑯不簡單。”

“有什麼不簡單的？”般若睨著眸，“不過是有個為國捐軀的父兄，腦子聰明了點，籠絡住了皇帝，就這麼幾點我北齊的能人也不，一樣能為殿下效勞。”

趙昇看了眼般若，將婦摟懷里，他寵般若可不僅僅是因為這個人漂亮有個，更是因為的來歷。

他若是想要登上大位，不了北齊的支持，北齊暗中選擇了他，而非趙玥，也是因為他舅父明程暗中牽線。

“般若，你是很聰明，卻也低估了謝識瑯的能力。”

趙昇瞇起眼，“我最看重的，不是他謝家的地位權勢，也非父皇對他的看重。”

般若慵懶地倚靠在他上，“那是因為什麼？”

“這個世上詐之人數不勝數。”

趙昇又倒了杯酒，喂到般若的邊，“謝識瑯和那

些貪圖權勢的惡狼不同，他是個純良之人，若是他能站在我這一邊，日后我登上大位，亦有他扶持，我的天下、朝堂，需要像他這樣的純臣。”

般若神懶散，“可謝識瑯最近不是和五皇子走得很近，連同五皇子母家，都要去謝家念書，說什麼增添學識，我瞧不過是想要以此來接近謝識瑯。”

“我過得不舒服，我那位好弟弟自然也不能稱心如意。”趙昇眸底頗有算，“趙玥想要攀上謝家這棵大樹乘涼，想得。”

……

先前趙啟同謝識瑯約定好了，要將皇子、公主，連帶著張家子送來念書，趙啟近來忙碌著，險些都忘了此事，張貴妃提醒了兩次，趙啟這才記起，定在驚蟄那日上課。

謝家應承了此事，謝希暮作為當家主母自然得安排好一應事宜，包括收拾出念書的學堂、以及眾人念書時用的小食和茶水等要。

為了同張家避嫌，謝識瑯還挑了幾家朝臣的子來謝家一同念書，包括謝樂芙、謝朝，都得一起來念書，謝希暮大了解完他們喜好，還吩咐吳管家出門采買了幾次。

皇室中人不好應付，這次謝家是東家，馬虎不得。

這些時日謝希暮忙得手腳不停，這日謝識瑯回來時，院子里還沒有子蹤影。

“夫人呢？”

已經過了酉時，謝識瑯去了趟主屋，仍未瞧見謝希暮。

阿順答道“今日夫人同吳管家出去采買了，收拾出來的學堂，課桌有些陳舊，夫人想著挑些材質好的木頭，讓京中匠人雕刻好。”

“這些事，何必親力親為。”謝識瑯蹙眉，視線掃過主屋桌案時，落在了一封信紙上。

相府所用信紙，是品相最佳的澄心堂紙，而謝希暮桌案上的那封，顯然趴趴的，紙質低劣。

他看向阿順，“沒有備茶嗎？”

阿順忙福，“奴婢這就給您端茶來。”

阿梁立于一旁，瞧阿順走后，謝識瑯徑直走向謝希暮的桌案前，拾起案上信紙，作自然地像是在拿起自己寫的信。

“主子，這是夫人的信吧？”阿梁小聲提醒。

謝識瑯翻起眼皮子，淡淡掃了眼他，“用你說？”

阿梁識趣地閉上，自打謝識瑯心里有了夫人，什麼翻墻、躲房梁這些非君子所為的事，自家主子是什麼都做了。

現在好了，連人家的書信他都要。

“……”

阿梁瞧男子利落拆開信封，一目十行，眉頭卻鎖得越來越深，不自覺也湊了過去，悄悄看了眼信紙上的容，沒忍住驚呼“董嬤嬤？”

謝識瑯住信紙的指尖發白，眼神里流轉過復雜的神緒。

“那董嬤嬤不是都被送走了嗎？”

阿梁不解，“夫人怎麼還跟這糟老婆子有聯系？”

謝識瑯的注意力全在信紙上董嬤嬤寫的那句話——

夫人嫁給家主不易，聽聞四公主對家主之心，夫人當要小心謹慎為好，莫讓先前籌謀落空。

謝識瑯瞇起眼，尤其是那句先前籌謀，讓他心跳落空了一拍。

“你留心著，若是夫人給董嬤嬤回信，就攔下來。”謝識瑯將信放回原位，對阿梁吩咐。

阿梁是沒想到，自家主子看董嬤嬤寫給夫人的信就罷了，竟然還要截下夫人回信。

“主子，這……”阿梁剛想說不太好，但男子眼神凜冽，令他連忙轉變口氣“是，主子。”

謝朝病才剛好，從揚州出發抵京需要些日子，張貴妃急于讓子

來謝家上課，謝端遠便上書家，提議讓其余人等先來謝家念書。

而謝識瑯近段時日總要和朝臣乃至于趙啟議事，便先由郝長安來教導眾人。

至于謝希暮，該做好的準備都做完了，趙等人上課不興趣，在朝暮院待到了未時，謝端遠院子里提醒眾人上課興許會疲乏。

“夫人，要不要奴婢去小廚房盯著，再將小食、茶水送去靜思閣。”阿順詢問。

謝希暮早間便梳洗好了，只是懶得出院子應對那些人，謝端遠那邊來提醒，多半還是想要去個面，到底是皇子公主，留郝長安一人應付，謝端遠擔心不妥當。

“無妨，我去吧。”

謝希暮更畢，徑直往府中西邊靜思閣走。

靜思閣原先便是藏書閣，后來謝希暮考量了府幾，選定了此作為學堂，一是此地安靜，二是原為藏書閣，也沾染了文氣。

閣外只聽郝長安清潤的教課聲。

自打去年年歲，郝長安由新科進士朝為，不需一年景，今而已經正式了國子監當祭酒，升速度很快，的確超越了不人對這人的期。

“夫人？”

郝長安的疑聲從閣傳來，謝希暮回過神來，瞧男子正好立于小窗前，正好奇地看著。

“你怎麼來了？”

謝希暮哦了聲，帶著幾個下人將食盒提進了閣，“郝大人講學已經兩個時辰了，歇息一會兒吧，用些茶水、點心，解解乏。”

趙第一時間便看向了，笑道“夫人，還真是心。”

謝希暮抬眉，瞧趙打扮鮮可人，簪環衫無一不致，坐在閣中，無疑是比書本更搶眼的存在，便知道費了不心思，回笑道“殿下和皇子，還有諸位公子、姑娘都是金尊玉貴，臣婦沒有什麼能為諸位做的，便準備了一些點心，替諸位解乏。”

趙玥看了眼趙，對謝希暮打趣道“夫人可是妄自菲薄了，聽聞你的學識都是由謝相教導，指不定在心里嘲笑我們這些人學識貧瘠。”

謝希暮福，“五皇子這是折煞臣婦了。”

趙瞥了眼郝長安，又看向謝希暮，眸底眼波流，“先前本宮還聽聞了一樁笑話，也不知是真是假，今而夫人和郝大人都在，還得為本宮解才好。”

謝樂芙趴在課桌上啃糕點，本來就不滿意郝長安還給旁人講課，見趙又是個多事的，越發討厭，視線干脆放在窗外，卻正好瞧見謝識瑯往這邊走過來。

謝希暮一聽趙將自己和郝長安聯系在一起，便知道這人要搞事，抿不語。

反而是郝長安沒有反應過來，詢問“殿下有什麼好奇的？若臣知曉，為殿下解。”

趙余了，笑得不好意思，“其實也是本宮這人八卦，先前聽說郝大人同謝夫人險些訂婚，不知是真是假？”

郝長安愣了下，沒想到趙會問這種事。

“若是本宮這玩笑話惹起夫人和郝大人的傷心事，請二位莫要見怪。”趙拍了下自己的，“都是本宮太失禮了。”

謝希暮只想笑。

和郝長安分明一個字都沒說，正話反話全讓趙一個人說盡了，將方向帶得如此偏，引人遐想，說不定不明真相的人還真以為和郝長安是被人拆散的一對。

靜思閣外，阿梁聽到這話都忍不住咽了下唾沫，下意識看向自家主子，雖說先前謝希暮同郝長安的事，是自家主子選中的，但……

眼瞧著謝識瑯的臉沉了下去，阿梁很想停閣人的談話，卻又不敢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