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樂芙皺眉頭，顯然不悅起來。

閣來念書的都是有份地位的，侯府世子、公府公爺、還有世家姑娘。

而謝希暮是丞相府主母，亦是份尊貴。

趙這玩笑話，屬實讓大家都不敢笑，場面頗為尷尬。

“玩笑話而已，三公主有什麼說不得的。”

謝希暮笑了笑，打破僵局，“不過三公主這回聽來的小道消息，連我都覺得新鮮。”

閣外，謝識瑯只瞧子拍了下郝長安的肩膀，猶如長輩慈，“雖我稱一句郝大人，但從前他是夫君的學子，一日為師終為父，我也說句玩笑話，先前，我還一直將長安當作小輩看待呢。”

郝長安心領神會，略略頷首，恭恭敬敬朝謝希暮喊了聲“師母。”

這聲師母出來，就算是再夸張的謠言都得熄火。

趙面上的笑微微滯了下，“看來又是本宮道聽途說了。”

阿梁小心看了眼自家主子，男子表倒是平淡，沒有方才的沉之意，卻也沒有再往閣走，而是轉離開了院子。

謝希暮送完糕點，聽說謝識瑯來過靜思閣，等再回朝暮院的時候，卻沒見著人。

“方才奴瞧阿梁陪丞相回來后，換了裳，又出門了。”曉真方才一直待在朝暮院，自然瞧見了謝識瑯主仆倆。

謝希暮嗯了聲，進了屋后，將桌案下的屜子打開，里頭正是董嬤嬤給寫的信。

“夫人要回信給董嬤嬤嗎？”曉真好奇。

謝識瑯不在，自然是給董嬤嬤回信的機會。

謝希暮將信紙鋪開，落筆寫了幾行字，便由曉真。

“奴現在就寄出去。”

“等等。”

謝希暮忽然喊住了曉真。

“怎麼了夫人？”

子蹙眉，“張姐姐那邊，回了消息嗎？”

曉真搖頭，“興許是還沒有寄到北邊，現下趙齊開戰，蕭將軍和端王不知所蹤，那邊只怕還混著，夫人再等等，說不定過兩日就有消息傳回來了。”

“舅父那邊呢？”謝希暮詢問“家同意了嗎？”

曉真聽了這話，稍加猶豫，“同是同意了，昨日奴出門去，聽老錢家的說了，國舅爺很快就要帶兵去北邊了。”

老錢家乃是蕭國舅這些年來跟謝希暮通訊的中間人，曉真會定期去老錢家看看有沒有新的消息，亦或是謝希暮需要蕭國舅幫忙卻又不方便行時，也都是通過老錢家來傳達。

“前幾日我便問了你此事，有消息了為什麼不告訴我？”謝希暮表頓時凝固了起來。

曉真言又止“夫人，如今您同丞相了婚，國舅爺不希您太擔心蕭家的事，再者，若是想要丞相不發現您的份，最好還是同蕭家聯系。”

先前謝希暮只是丞相府姑娘，同謝識瑯多還有些距離，不容易發現同蕭家的聯系。

可如今兩人是夫妻，就算沒有同房，亦是同院，稍有風吹草，很容易引起謝識瑯的察覺。

“你去給老錢家的回消息，等會兒我要同舅父見面。”

曉真忙道“夫人，等會兒天都黑了，咱們不便出府，若是讓丞相知道了，他會懷疑的。”

謝希暮稍加思索，看向窗外，“靜思閣應該快下課了。”

br> 曉真不解，“是啊。”

子取下屏風上的薄狐裘，披在上，“讓阿順去將阿芙和郝長安攔下，阿芙前段時日想去吃霧中朗月，今日我得空，正好能答謝郝長安愿意來相府幫忙授課。”

曉真不明所以，但子卻頗有見，只好照辦。

謝家馬車套好，郝長安是被謝樂芙半拖半拽上的馬車。

“二姑娘，住手。”

郝長安皺眉頭，“相府門前，拉拉扯扯，我平日里就是這樣教導你的？”

謝樂芙白了他一眼，“別這副老氣橫秋的模樣，我跟看見我二叔似的，還有，今日是我二嬸嬸請客吃飯，你在這兒給臉不要臉了。”

馬車簾掀開，謝希暮已經笑盈盈看著二人。

“長安，阿芙，你們快些上來吧，霧中朗月生意好，若是去晚了，可是要排隊的。”

謝樂芙聞言，興地將郝長安拖上了馬車。

“這……”

方才在靜思閣，郝長安險些害謝希暮背上丑聞，自然愧疚面對于子。

謝希暮也是看得出來男子不自在的，解圍道“長安不必覺得不好意思，方才我在閣中也說了，你是夫君的學生，就如同阿芙一般，我將你看作了小輩，也是看作了自家人。”

“霧中朗月在京中酒樓里還算有名，上回我也嘗過了，味道不錯，阿芙也一直想吃來著，所以今日我帶著你們一起去試試，你就當作是陪我來吃個飯吧。”

這話說得滴水不，又彰顯了謝家主母的氣度，且不失長輩姿態，郝長安就算是起先覺得不自在，邊有謝樂芙這個興的，也就好多了。

“那多謝師母。”郝長安躬。

謝希暮微笑，喝了口茶，謝樂芙是好奇的，“先前我幾次讓你陪我來吃飯，你怎麼自己跑來吃了？”

謝希暮自然不好說，上回是趙宗煬請客吃飯來給他踐行，郝長安雖然是謝識瑯學生，卻也并未在朝中站派，只好道“上回你二叔帶我來吃的。”

謝樂芙嘖了聲“你們兩口子，就知道背著我吃獨食。”

郝長安的視線起初落在謝希暮臉上，聽到這話，又垂下了眼，沒有說話。

“誒！今日一品居門口怎麼排了這麼多人？”

馬車停下后，謝樂芙才發現霧中朗月不遠的街頭就是一品居，拉著謝希暮往前走了兩步。

“這不是二姑娘嗎？”菀娘遙遙走來，瞧見兩個子后，福行禮，“夫人萬福，二姑娘萬福。”

謝樂芙笑道“菀娘，今日怎麼這麼多人？”

菀娘看了眼謝希暮，說道“店中最近新做了一批裳，大家都喜歡的，二姑娘要不要進去看看？”

謝樂芙猶豫地回頭看了眼霧中朗月，“可是…我們打算吃飯了。”

菀娘心領神會，“這家酒樓很難排隊的，二姑娘也可以改日再來，不過最近二姑娘瞧著比從前白凈了許多，有很多裳很襯您的呢。”

謝樂芙待在謝家已經有一年多了，來時皮黝黑，是因為在鄉下野慣了，曬得黑，后來待在謝家出門，自然白了許多。

謝樂芙了自己的臉，忍不住笑開了花，“還好吧，菀娘，要不等會兒我吃完飯來找你買裳？”

這月份例正好發下來了，春日來了，謝樂芙正好要裁新，不如就在一品居買些回去。

“等二姑娘吃完飯，只怕店中好的裳都被挑走了。”

菀娘這話可讓謝樂芙猶豫起來了。

“我瞧霧中朗月已經開始排隊了，你們先去排隊，我去一品居幫你挑幾件裳。”謝希暮今日將阿順和曉真都帶出來了，吩咐阿順“待會兒你幫郝大人和二姑娘點菜。”

阿順點頭說好。

謝樂芙眼睛眨了眨，“真的呀二嬸嬸，這樣會不會不太好意思。”

今日謝希暮請吃飯就算了，還給省下了買裳的錢。

“二姑娘說不好意思的時候，最好不要笑出來。”郝長安默默道“這樣顯得不太真誠。”

謝樂芙瞪了眼男子。

謝希暮則是了姑娘的腦袋，“跟我出來，自然不用你花錢的。”

等郝長安和謝樂芙進霧中朗月排隊，菀娘面上的笑容才淡了下來。

“東家，隨奴進去吧。”

謝希暮微微頷首，和曉真一起跟著菀娘進了一品居。

一品居果然客人很多，但謝希暮也沒有時間挑選，安排曉真留下來拿裳，自己則跟著菀娘從一品居后門了條小巷子。

一品居的后門還是這兩個月重新開的，也是謝希暮為了以防萬一，菀娘將謝希暮帶到一座府邸前，敲了三下門。

頭發花白的男人是蕭家管家，是認識謝希暮的，瞧見來了，驚訝道“姑娘怎麼來了？”

謝希暮提上臺階，“我想見舅父。”

蕭管家連忙帶進去，“國舅爺方才去點了兵，這會子才回來，您跟我來。”

其實謝希暮很來蕭家，防止被謝識瑯發現的世，大多都是靠下人私下遞消息。

管家領謝希暮來了蕭國舅的書房，進去通報后，才讓謝希暮進去。

中年男人坐在書案前，堆滿了奏折，幾月不見，他好像蒼老了許多，整個人神顯得疲憊。

蕭國舅余瞧見來了，也并未抬頭，還在書寫著政務。

“怎麼突然來了？”

謝希暮瞥見蕭國舅泛白的兩鬢，張了張，半晌才道“舅父，哥哥和端王不一定出事了，我總覺得這其中不簡單，

現下三皇子和五皇子明面上沒說話，但私下里都盯著您，他們一定不希您將哥哥和端王帶回來的，此行您有可能會遇到危險。”

蕭國舅聞言，緩緩擱下筆，“你當日不管不顧嫁人，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想同蕭家聯系了。”

謝希暮眉心一皺，知道蕭國舅多多還在怪先前一意孤行，深吸了一口氣，“舅父，您是我的舅父，這一點是無法改變的，不管我爹娘如何，您這些年來一直在幫我，我不希您出事。”

蕭國舅深深地看著子，像是不想說話，又像是

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謝希暮的印象中，蕭國舅和蕭煥這對父子很不相同，蕭煥桀驁不馴，有時候也會同犯賤，但蕭國舅卻是一個極其沉默的人，心里像是裝了很多事。

蕭國舅是蕭梔兄長，自小父母早亡，拉扯妹妹長大，得姨母疼惜，讓妹妹宮為后，而他青年時喪妻，快到中年又喪妹妹，一個人將蕭煥拉扯大，不辭艱辛尋找著亡妹孩子的線索。

這樣的經歷，讓男人飛快長著，又快速衰老著。

不等回過神，就已經是兩鬢斑白，孩子們長大，有了自己的思想和主見，只有他一個人在時間的長河中無助著。

“舅父，謝識瑯支持端王，他不會眼睜睜瞧著端王有事。”謝希暮早就察覺了謝識瑯對端王之事表現得太過淡定。

“哥哥武功高強，帶兵打仗了這些年，我不相信他會失蹤。”子看著蕭國舅，“若是舅父你出了什麼事，那我又該怎麼辦？我在這世上，就再無親人了。”

謝希暮很表自己的心跡，也不是一個緒彩很濃厚的人，大多時候，都是緒穩重，或者裝出溫寬和的面模樣，就算在謝識瑯跟前落淚傷心，也都是再三思忖過，提前設計好的每一步。

蕭國舅于而言，并不是陌生人，或是生死隨意的存在，所以的確沒辦法瞧著蕭國舅陷危險。

“希兒。”

蕭國舅眼神里的很復雜，又有對侄的憐，并存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哀傷，“謝謝你擔心舅父，可若是你今日來只是為了勸舅父不要領兵去北，那恐怕要讓你失了。”

謝希暮一愣。

“不管這是不是端王和阿煥的計謀，但我是阿煥的父親，我不能讓兒子陷危難。”

蕭國舅起，拍了拍謝希暮的肩膀，“舅父會平安回來的，你如今嫁了人，也該小心謹慎些，若是讓謝識瑯發現你的份和之前那些…他會生氣的。”

“……”

謝希暮還是離開了，謝樂芙和郝長安還在霧中朗月等著，不能消失太久，會讓他們擔心。

從蕭國舅的院子出來，蕭管家還等在院子門口，面上的表有些急切。

“姑娘，您快些隨我走小路，我送您去后門。”

謝希暮不解地看向老人，“怎麼了？”

蕭管家往后瞟了瞟，拉著謝希暮往前方走，低了聲音“姑娘，您今日來蕭家，有沒有被人撞見？此事有沒有泄出去？”

謝希暮搖頭，“沒有的事，究竟怎麼了？”

蕭管家領著人往小路走，回頭道“謝丞相登門了。”

謝希暮腳步驟然一僵。

謝識瑯？

他怎麼會過來？

今日出門特意拉上了謝樂芙和郝長安，便是為自己打掩護的，來蕭家時，走的是一品居后門，跟著菀娘走的暗巷，并沒有人瞧見。

現在不是考量的時候，謝希暮只能加快腳步，避免上謝識瑯。

只是不巧。

同蕭管家剛走到小路盡頭，準備拐彎去后門，只瞧側方出現了一道悉的影，朝一步步走過來。

就是謝識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