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遲徽思量片刻,“駱教授,借一步。”
駱志禮隨著他出去,他虛掩房門,“我夫人有懷孕的幾率嗎。”
“當然有。”駱志禮糊涂了,“檢查過嗎?”
他低聲,“我夫人4月初在西醫院化驗過,孕非常困難。”
“誰下的結論?”
“一位業的泰斗級專家。”
“我是不理解西醫的。”駱志禮滿不在乎,“我相信我的判斷,尊夫人已經...”
梁遲徽面目古井無波,靜靜地等待下文。
駱志禮不擅長圓場,圓得生,“梁董剛之氣,尊夫人年輕,又一向注意保暖,升級父母不是早晚的事嗎?”
“承您吉言了。”梁遲徽浮起一笑,“有勞駱教授奔波一趟。”
駱志禮走到玄關,大約是梁遲徽的威懾太強,他不免顧慮,畢竟瞞得了一個月,瞞不了五個月,一旦肚子隆起,他婦科圣手的招牌塌了。
“梁董。”他駐足,“尊夫人氣虧,脈息弱,倘若是孕早期,不排除診不出喜脈。”
梁遲徽意味深長瞇眼,“駱教授的意思,是一個月之后重新診脈嗎。”
“那倒不必。”
駱志禮琢磨著,梁遲徽的明在冀省名利場是排得上號的,人有膽量在他眼皮底下瞞天過海,百分百不是善茬。
“名義上的父親”暗藏玄機,顯然這孩子的生父另有其人,十有八九是三公子。而梁遲徽一口一句“我夫人”,之骨,夫婦斗心機,興許是梁太太占上風,何苦得罪和三公子。
“尊夫人質不易孕,建議食補,好好調養,別給太大的力。”
駱志禮叮囑完,婉拒了梁遲徽的晚餐邀請,主告辭。
范助理送他去車庫,封了六萬塊的出診費紅包,返回17層。
梁遲徽坐在臺煮茶,一包阿膠棗,一匙玫瑰茶葉,一碟紅糖,爐上的火燒得旺,他喜歡古法茶藝,一洗,二煮,二嗅,四燒,五品,越是簡易的老式,越有清苦的滋味。
“沒收嗎。”他背對范助理,舀了一勺竹筒里的山泉水。
“象征收了一千塊,駱志禮的掛號費是八百五,一百五的油費。”范助理出剩下的錢,“何小姐既然沒懷孕,會踏踏實實跟著您的,您可以安心了。”
和茶壺溢出的白霧裹纏,漫過梁遲徽的臉,“今時不同往日了,懷與沒懷,我都安心,各有各的好。”
“老董事長扣押在市局...”范助理心焦意,“三公子中午撬開了佟大的,佟家兄弟是關鍵線索,這條線索破解了,老董事長估計完了。”
“佟二呢?”
“三公子負責蹚蹚路,他沒資格正式審,現在趙凱審呢,趙凱抓人不是吃素的,相當有一套,加上三公子輔助,佟二,倪總,裴勇,撐不了多久了,他們一待,您——”
“你讀過《孫子兵法》嗎。”梁遲徽打斷他,慢條斯理地涮洗陶瓷碗,“《孫子兵法》一共有六套計,‘勝戰計’的第八計,暗度陳倉;‘敗戰計’的第三十四計,苦計。”
范助理搖頭,“您明示。”
梁遲徽過濾掉茶葉末和爛碎的棗渣,斟了一碗茶湯,擱在冰桶里降溫,“唯一的轉圜在父親那里,令他信任我,寄托于我,老三能奈我何?”
茶湯漸漸晾到七分燙,梁遲徽端去臥室。
何桑倚著床頭,手捂住小腹,面不那麼蒼白了,“我聽駱教授告訴你,沒有懷孕?”
“嗯。”他表面喜怒不辨,無波無瀾,“高興還是不高興?”
點頭,“我高興。”
梁遲徽落座的作一頓,“你不希懷孕嗎。”
“我有分寸,不該懷孕,為什麼希懷呢。”何桑挲他袖口的鉑金扣,“我清楚你如今水深火熱的境,我不愿給你惹禍,讓你分心。”
他凝視著何桑,多麼明眸善睞清麗單純的人,多麼假惺惺蠱人心的一張紅。
梁遲徽食指摁在瓣,緩緩游移,“如果我接,不流掉它呢。”
何桑錯愕,半晌沒吭聲。
他輕笑,握住手,掌心掐出四個小指甲印,猩紅充,梁遲徽好脾氣了,“張嗎。”
“我以為會驗...”何桑音量小,“原來只是號脈。”
“你怕扎針,驗又要哭哭啼啼。”梁遲徽打趣,“果然長胖有長胖的好,你頭暈得厲害,恢復得卻快。”
何桑心虛,偎在他肩膀,回避他的審視,“我沒恢復,是不想你擔憂我。”
“哦?”梁遲徽偏頭,長發濃黑似墨,襯得頸后的皎白如玉,“梁太太知道心疼我了。”
他呼吸噴灑在耳畔,鉆進孔,何桑蜷著,“小馬駒呢?”
“司機送回碧璽公館了。”
何桑笑,“相和諧嗎?”
“羊駝看見它就啐口水。”
笑得更開心,“羊駝真霸道。”
“寵像主人。”梁遲徽長發,瀑布一樣,搖曳至腰間,“你霸道,它能隨和到哪去?”
“養在閣樓吧...或者臺。”
“不行。”梁遲徽斬釘截鐵,隔了一會兒,他說,“太臭。”
何桑眼珠了。
都帶回家了,還在意什麼臭不臭的。
他去后院的次數分明比去閣樓多,在閣樓養著,他眼不見為凈,蘇姐又勤快,一點不妨礙。
在后院,反而影響他休息了。
想必閣樓有。
......
市局。
趙凱拎了一只保溫壺,一份外賣,走進審訊室,舉了舉餐盒,“梁伯父,了吧?海鮮炒米,我特意備注炒了,合適您牙口。”他劈開一次筷子,放在審訊椅的桌板上,“您嘗嘗,吃飽了坦白從寬,梁氏集團在冀省屹立四十年了,經濟創收不,省里記得您納稅的功勞,您痛快待,我痛快差。”
梁延章氣定神閑,“109國道通往外省,不是機場,我出省并非出境,你搜查了我的行李箱,沒有搜到機票吧?我移民起碼應該帶上紀席蘭,老三敢截下我嗎?他母親在我手里!我放棄這個護符,證明我問心無愧。冀省持有國外護照的富商比比皆是,你全部逮捕嗎?你憑什麼指控我攜款潛逃?”
趙凱樂了,不見棺材不掉淚啊,“哪個富商凌晨出省,裝著一千萬的現金和五十斤黃金?”
“我儲蓄。”
“銀行營業嗎?”
“小凱啊,你太了。”梁延章腔調耐人尋味,“大富豪,大權貴,銀行的錢寥寥無幾,他們讓你查到多,你查到多,不讓你查到的,你查不到。”
“梁伯父,我教了。”趙凱笑容一收,“佟大待了。”
梁延章一怔。
趙凱揮手,示意下屬播放一段視頻錄像,梁紀深和佟大面對面坐著,佟大大汗淋漓,整個人佝僂搐,扛不住了。
梁延章太突突跳,“他待什麼了?”
“是你雇傭他和佟二砸殘何晉平,只要何晉平退出驗收小組,你有辦法收買任何一個新任組長,保證護城樓的工程順利完工。”趙凱圍繞審訊椅兜圈,“何晉平是萬里挑一難啃的骨頭,啃不了,我不啃了,我滅了他,換一新骨頭啃。是你的原話對嗎?”
“他誹謗!”梁延章瞳孔一漲一的,“我不認識何晉平,我砸他干什麼?護城樓的工程和我無關!我只承認梁氏集團承包的工程和我有關。”
“人證證俱在,由不得你狡辯——”
“頭兒?”一名警員在鐵窗招手,趙凱走出去,對方附耳匯報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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