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宋和。”

隔著七八千公里，與將近八個小時的時差，再聽到這一把富有磁的悉嗓音時，宋和的心輕微了一下。

角不自覺地輕輕勾起來，宋和輕聲回應，“顧知周。”

利浦這邊還是白天。也正如宋和先前預料的那樣，厚厚的云彩不知在何時退散，太顯出了它溫暖的影。

而云城這邊的天早已經黑了。落地窗外，是迷失在了氤氳霓虹中的城市森林，與寂寞無邊的蒼穹。

顧知周一只手在兜里，一只手拿著手機，站在落地窗前，潔的玻璃上倒映出他略顯疲憊的面孔，“在干什麼呢？”

宋和如實回答，“看資料。”

顧知周聞言，眉心輕輕蹙了一下，“坐了那麼長時間的飛機，不先好好休息一下，看什麼資料，你是鐵打的嗎？”

宋和原本是不累的，聽他這麼一說后，倒真覺得有點累了，手背抵在邊輕輕打了個呵欠后，宋和聲音帶上了困意，很輕很，像是在低喃一般，“嗯，有點累了。”

顧知周本是等著還抬杠的，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這樣輕的一句話，那心也跟著變得輕盈了，“累了，就閉上眼睛睡覺。工作的事，等睡醒了再說。”

宋和對著電話“嗯”了一聲后，果真把電腦收了起來，躺到床上，蓋好被子，宋和閉著眼睛對著電話匯報，“我睡覺了，顧知周。”

顧知周聲音溫，“睡吧。”

電話那頭沒有了宋和的聲音。

但顧知周還有點舍不得掛電話。以前，他不知道什麼是思念的滋味，現在知道了，原來是只才分開了十幾個小時，就如此的想見，想擁抱，想親吻。

顧知周角輕輕上揚，勾起了一個略顯自嘲的弧度。他笑自己都三十二歲了，才知道原來思念一個人的時候，是這種覺。

不過，還不算晚。至，對于他跟宋和來講，還不算晚。

持著手機，聽了足足半分鐘宋和那平緩綿長卻幾乎輕不可聞的呼吸聲后，顧知周準備掛電話了。

這時，宋和卻意外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顧知周。”

顧知周勾著角，“嗯。”

宋和把半張臉埋進了雪白的枕頭里，聲音很輕，“候機的時候，我看到了你讓徐發的那則聲明。”

顧知周微微閃著，沒有說話。

他耐心等待著宋和的后文。

在經過幾秒鐘的沉默后，宋和輕聲說，“我想，我應該

跟你說一聲謝謝。”

這話讓顧知周一愣，疑問接著口而出，“為什麼是謝謝？”他以為，會是一句“我喜歡你”，或者“我你”。

宋和慢聲解釋，“溫有良跳樓的那一晚，我醒過來后聽到了你跟徐還有林鏡的談話，他們提議讓你發聲明與我撇清關系，你當時說，你需要考慮……”

顧知周不知道為何突然提起這件事，打斷，想解釋，“我當時……”

宋和卻制止了他的解釋，“顧知周，你先聽我說。”

顧知周安靜下來。宋和的聲音，自手機那邊緩緩的傳過來，“——其實，我并沒有怪你，我也知道，你在那個位置上，也不是事事都能隨心所……而且在當時，徐與林鏡提的那個方案，也是最能降低那件事對你以及顧氏影響的辦法。”

現在提起這件事，宋和并不是要秋后算賬，只是覺得在一段里，沒有誰是應該付出的，也沒有誰就應該是著別人的付出。

任何，都是需要回應的，就像跟劉燕燕之間的友，曾經和容九之間的親。所以，宋和認為，自己應該對顧知周發聲明這一件事有所回應。

宋和吸了一口氣，輕聲說，“其實那天，我跟你吵架、說那些難聽的話，不是覺得你沒有能力保護我，而是我很難過……我難過，為什麼我又是被舍棄的那一個。”

“在后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很難過。我想不明白……我可能不是一個善良的人，但我也不是一個壞人，我也沒有干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但為什麼每次被舍棄的那個人都是我。”

“……我真的很難過。”

聽著一遍遍地說著“我很難過”，顧知周的心簡直要揪一團了。

如果他知道會因為自己的那句“我需要考慮”這麼難過的話，他一定會織腦想出一個萬全之策出來。

隔著距離與時差，他現在只能在電話里說出自己的悔意與歉意，“抱歉，宋和，我當時……”

“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聽你的道歉。”宋和的緒平穩下來，連帶著方才聲音里的那一意也沒有了。

“顧知周。”再一次喊顧知周的名字，“我跟你說謝謝，是因為這一次我終于不是被舍棄的那一個了。”

“雖然，我并不贊你這麼做，但我還是很開心。”是的，雖然這段目前看起來并不明朗，他們要面對的力還是如山一樣沉重，但還是很開心，因為這一次，不是被舍棄的那一個。

有人選擇了。

而這個人是顧知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