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說起來,要追溯到一年多前了。
那個時候,容九還未接手榮達,他本人也還只是外人眼中的一個富貴閑人,而容興集團上上下下幾千人,除了容震的邊人以外,也甚有人知道容家還有他這麼一位三爺。
此項合作,是容九主找上門去的。
在張德海家的客廳中,張德海先是對于他的突然造訪表示出了一番驚訝,“底下的人來報,說是有一位容九的先生上門見我,我還當他們是聽錯了呢。”
接著,他一笑,也不請容九坐下,倒不是他不懂得待客的禮儀,實則是他現在是連容震都不放在眼里,更何況眼前這位總是一子病氣的私生子三爺呢?
張德海四平八穩地坐在寬敞華麗的沙發上,手中撥弄著一串烏木的佛珠,“三爺今日親自登門,是有什麼事嗎?”
主人家沒請自己坐下,容九也就不坐下,就站著回答,“我有一項合作,想與張董商談。”
張德海聽得一笑,他實在是想不出自己與這位私生子三爺能有什麼合作的地方,但也有興趣聽他說一說,“什麼合作?”
掃一眼廳靜候著的傭人,容九微微一笑,“張董,能否換一個安靜的地方說話?”
張德海卻是不愿意挪地方,“此沒有外人,三爺盡管開口。”
容九見狀,直接提出了告辭,“既然張董不興趣,那就當我是白跑了一趟吧。”說罷,容九轉就走,簡直是一秒都不耽擱。
見容九是真要走,張德海反被勾起了好奇心,于是出聲挽留,“三爺,留步。”然后,他從沙發上站起來,對著容九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我最近新得了一盒普洱,那送茶過來的人說那麼小小的一個茶餅,能抵一套小二居的房價,三爺是個懂茶之人,不如幫我鑒定鑒定那人有沒有誆騙我。”
容九聞言一笑,“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隨后,容九被請進了張德海的書房里。
兩個人在茶桌前相對而坐,張德海讓傭人取來普洱,再遞到容九的手里,容九打開盒子,從里頭取出來一個茶餅,拆去外面的包裝后只看了一眼茶餅的,便告訴張德海,“一套小二居是抵不上了,但也是一塊好茶餅。”
隨后,他不問張德海,直接從那茶餅上掰下一小塊來,丟進茶壺里,“我那里倒是還有一盒張叔想要的普洱,改日我讓人給張董送來。”
張德海的臉上出意味深長的笑意來,“無功不祿啊。”
小爐子上的水已經煮開了,容九拎起小水壺,慢條斯理地泡起茶來,“您與我父親是出生死的兄弟,那也就是我的叔伯了。我這個做侄子的,孝敬孝敬叔伯不是應該的嗎?”
待茶泡好后,容九拎著茶壺,往張德海面前的茶杯中注琥珀的茶水,在裊裊熱氣中,他微微抬手“來,張董,試試我這泡茶的功夫,合不合您的口味。”
張德海沒有說話,也沒有去端茶杯,單是用一雙眼睛沉靜地審視著他。
容九也不說話,端起茶杯來,輕輕抿了一口,表很是輕松自在。
片刻后,張德海手把茶杯端起來,遞到邊喝了一口,然后如是評價,“唔……三爺不愧是開茶舍的,這泡茶的手藝確實很好。”
說完,兩個人相視一笑。
將茶杯放回桌面上后,張德海問起
容九在樓下廳提的那一項合作,“三爺說想要與我談合作,不知道是什麼合作?”
容九也不賣關子,“我聽說,容興在歐洲那邊的業務出了一點小問題。”
張德海聞言,喝茶的作一頓,“三爺真是好本事,人不在容興,對容興部的事知道的卻是一點都不啊。”
容九也不解釋自己是從何得知的,他對著張德海微微一笑,“其實,我與張董的想法是一樣的,容興這些年確實把雷普斯養得太了。早些年,容興在歐洲地區的市場還不穩定,要靠著雷普斯沖鋒陷陣,養著他們,這倒也合合理,可如今天下太平,還要養著他們……父親不贊同您的做法,這委實有點說不過去了。
當初,因為這件事,張德海與容震鬧得不太愉快,此時,他卻表現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出來,“我能理解你父親的做法,與雷普斯的合作,畢竟是你大哥親自談下來的,如今,你大哥不在了,他不想我去破壞你大哥生前做的決策,也是無可厚非的。”
容九笑言,“我雖然與我那位大哥無緣斷相見,但也從旁人的口中聽說他是一位很能干的人,當年他還在世的時候,父親是很看好他的,還提出要把容興給他繼承。”
“但……”容九話鋒一轉,聲音里帶了一點冷意,“死了的人,就是死了,縱使他生前再能干厲害,那也是死了。既然人已經死了,那就該讓他好好在地底下待著,逢年過節的燒一把紙錢就好了,至于其他的嘛,就大可不必了。”
“張董,您覺得呢?”
張德海是容震出生死的兄弟,算是看著容家前面那兩位爺長大的,當年兄弟二人相殘的悲劇,他也算是見證者之一。
br> 張德海以為,當年的老二已經夠殘忍無了,可如今在聽了容九這一席話后,張德海心里憑空生出來一種覺,他覺得眼前這個總是一臉病氣的三爺,或許比當年的老二更狠,也更殘忍無。
而與當年的老二相比,他明顯也更有手段,不然,他一個連容興大門都沒有進過的私生子,怎麼會知道歐洲地區的業務出現了問題。要知道,事發至今,這在容興部還屬于未公開的機。
而歐洲地區的業務又是自己負責的,難不他在自己這一方安了眼線了不?
如是一想,張德海的神就變得嚴肅起來。
容九卻仿佛能猜到他心中所想一般,“張董不必這樣張,我只是一個私生子而已,沒您想的那樣有本事。歐洲地區的業務出現問題,只需要看一看每個月從歐洲過來的船舶數據即可。”
“至于,您不想再與雷普斯合作一事,我也是看到您派人去利浦尋找其他流商,以此猜出來的。”
容九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但張德海心中的疑慮不減,他冷冷一哼,“三爺真是好智謀。足不出門,就能知曉天下事。”
容九知道,他這是對自己起了疑心,他也不做任何解釋,因為解釋得越多,反而會顯得自己越可疑。再者,這世上只要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只要利益是一致的,仇人也能變朋友。
拎起茶壺,容九將張德海的茶杯甄滿,“父親那樣維護容興與雷普斯的合作,我想,應該不止是這項合作是大哥談下來的。我猜……”
一頓后,他看向張德海,眼中帶了一點了然于心的笑意,“還應該與雷普斯如今的當家人也有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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