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靈毓覺得，這肯定是夢。

閉了閉眸子。

可手心的熱，卻越來越洶湧。

再次睜開眼睛，怔然盯著沈懷洲。

他慢半拍，才察覺到在看他。

“你醒了。”沈懷洲趕起，了的臉，“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他彎著腰，眸底的眼淚，沒來得及收住，直直落在鍾靈毓臉上。

鍾靈毓心尖微。

費力抬手，去他的臉。

沈懷洲愣了愣，眼底溢出一難以言喻的。

他把的掌心，覆在自己麵頰邊。

鍾靈毓及到他臉上的粘膩，像是被燙到，猛地回手。

沈懷洲鼻頭抵著麵頰輕蹭，每個作，都充斥著親昵與憐，“怎麽了？”

“了，喝水。”鍾靈毓聲音微啞。

覺得，沈懷洲有些不對勁。

他這種模樣，一時難以消化。

故而以喝水為借口，轉移話題。

當然，也是真的。

鍾靈毓被他輕輕扶起來，靠在後的枕上，捧著杯子，小口喝著。

一杯水下肚，嚨火辣辣的幹燥被驅散。

把空杯子遞給沈懷洲，虛聲問：“我怎麽會在醫院？”

“你吊在懸崖邊的樹上，被李副救了回來。”沈懷洲掌心覆著的麵頰，指腹輕輕挲。

他眼裏充斥著濃濃的擔憂，“我那時，不是讓你跑嗎，你為什麽要回來。你這個傻東西，你真的差點兒把命搭進去。”

鍾靈毓頭很痛，很遲鈍，愣了好久，才想到之前發生的事。

當時，沈懷洲扛不住失過多，就要暈過去。

帶著沈懷洲，本跑不遠。

敵人也快要發現他們。

那種況，隻有兩種結果。

一是，和沈懷洲，全都被抓住殺掉。

二是，和沈懷洲之間，最起碼可以跑掉一個。

若努力跑，其實可以跑掉。

那些人，本就是衝著沈懷洲來的。

可沈懷洲將推開，毫不猶豫讓獨自一人跑的時候，竟然了惻之心。

鍾靈毓想，那時的自己，一定是腦袋有問題。

最終選擇，以己之作為餌，把敵人引到別。

將最大生還的幾率，留給了沈懷洲。

鍾靈毓自己，則被敵人追趕，又因為地勢不，被上懸崖。

前麵是黑漆漆的槍口，後是萬丈懸崖。

但月之中，鍾靈毓看到懸崖邊，有一棵不起眼的樹。

想活命，所以壯著膽子，跳到樹上。

但懸崖邊凹凸不平，撞到石頭上，慢慢不省人事。

再睜眼，就到了醫院。

然後看到沈懷洲攥著的手，在哭。

鍾靈毓終於反應過來，沈懷洲過分的溫，和滾燙的眼淚，是為何而來。

沈懷洲知道，是救了他。

還沒等說什麽，沈懷洲攥的手，放在邊輕吻，“還好你活著回來，靈毓，我以後會報答你...”

“帥！”鍾靈毓輕聲打斷他，“你如果想報答我，就應該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沈懷洲麵一頓，眸子覆上一片霾。

他抿沉默。

鍾靈毓輕聲說：“曾經，你給我找房子，幫我安葬母親，還給我製了那條骨灰項鏈，我很激你。但是帥，我不喜歡你，更沒有過你。你若有心報答，請你放過我。”

認真著他，蒼白的臉上，寫滿哀求。

沈懷洲五髒六腑像被利刃生生紮穿。

痛到都是冷的。

他甚至不敢看，而是垂眸沉默。

良久，沈懷洲才起說：“我讓護士來照顧你。”

鍾靈毓以為，沈懷洲這是答應了。

一瞬間，口有些發悶，但更多的，是鬆了口氣。

靜靜目送沈懷洲離開。

厚重的木門，哢嚓一聲，將兩人隔開。

沈懷洲過玻璃窗，向裏麵。

他在鍾靈毓的神態中，看到如釋重負。

心痛得在滴，沈懷洲麵上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他肩膀傷口還在痛，整個人卻木木的。

煩躁不已，他走去庭院的大樹下煙。

雪茄裁剪了一又一。

無意識吸一口，又滅了。

他又燃上。

不一會兒，腳下就堆滿很多沒完的雪茄。

沈懷洲的臉上，全是惆悵。

李副好久沒見到沈懷洲，追了出來。

他忍不住勸道：“帥，你傷口還沒好，醫生囑咐不能煙。”

沈懷洲漫不經心將煙按滅，“沒事。”

“是不是鍾小姐...又說什麽了？”李副盯著沈懷洲失神的雙眸，試探問。

“你說，我要不要放了？”

沈懷洲住雪茄的指腹，無意識地收。

他想到鍾靈毓的哀求，和以為他要放手時的如釋重負，心裏沉痛不已。

是真的不他。

也是真心想逃。

從前，也是這樣，總是對他避之不及的模樣。

他要麽搪塞，要麽跟生氣。

可現在，他又該怎麽做？

沈懷洲看著李副，繼續說：“希我離了他，李副，你覺得我該不該聽的？”

他很茫然，眼神空空的，心裏也空的。

鑽進袖子裏的冷風，都不及心裏冷。

再點煙的時候，他手得劃不燃火柴。

隻能看著橘黃的小火苗，被風熄滅。

李副歎氣，“帥，我一直覺得，若非兩心相悅，兩個人在一起，也隻是互相折磨。況且，您又不能娶鍾小姐，而鍾小姐也早晚要嫁人...”

砰！

一隻有力的拳頭，忽然狠狠落在樹上。

糙幹裂的樹皮，有慢慢滲出來。

沈懷洲的臉，沉至極。

把李副嚇了一跳。

他頓時噤聲，把剩下的話，生生咽回肚子裏。

沈懷洲死死盯著他，“繼續說！”

李副咽了咽嚨，著頭皮說：“鍾小姐早晚要嫁人，但帥你又不能容忍，分開就算了。我相信，隻要帥對鍾小姐好，早晚會對帥你心。”

沈懷洲臉稍霽。

他收回拳頭，倚著樹幹，重新把雪茄燃起。

掬起的掌心中，火苗燒得旺盛。

他重重吐出一口煙，繼續沉默。

直到煙燃盡，燙到他手指。

他才意識到，自己在外麵，已經站了久。

該回去了。

他要回去照顧鍾靈毓。

沈懷洲回了病房。

鍾靈毓正躺在病床上，睡著。

掌大的臉蛋，白得近乎明，得易碎。

沈懷洲盯了很久，然後把的手，搭在上。

他趴在臂彎中，疲憊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