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一個標誌特點就是力充沛,好像永遠不會疲憊。
這一日,孟皎皎還沒走到五年級的教室,才到樓下陳桐就大老遠和招手,火急火燎地朝小跑過來,洋洋得意地笑:“媽媽媽媽,我有一個好消息!”
跟而來的封奕有點無語,直接拆穿:“不要賣關子了啦,就是我小叔明天要回來了。”
孟皎皎在心裏一合計。
去了近半月,是該回來了。
話被搶了先,陳桐有點不樂意:“封奕,你好討厭哦,說好讓我來說的!”
封奕瞧癟著,趕道歉:“對不起……”
“哼哼。”
孟皎皎麵上沒太大反應,封奕滿臉期待:“不知道有沒有帶禮回來,如果有我的份,我就送給桐桐你!”
他以實際行來為方才的搶話道歉,陳桐扭過頭去:“才不要呢,肯定是玩,一點不好玩。”
“而且,小叔肯定也會送我的。”
兩個人邊走邊爭論,孟皎皎搖頭失笑,果真是力旺盛的小孩,什麽都能爭辯幾句。
晚上。
陳今值夜班不回來,孟皎皎等陳桐睡下後拿手機去了客廳。
點開微信,聊天首頁有一條幾天前他發來的信息,也沒什麽文字,就一張即時拍的圖片,老教堂前的廣場上,一群白鴿展翅飛翔。
很普通的一張街景照,但放大圖片看,古樸肅穆的教堂前,有一對拍婚紗照的新人。
這樣一張照片……讓人想到求婚。
那天看完後,一直沒回,此刻手指在九宮格上拚出“一路平安”四個字,在點擊發送的檔口又猶豫了,一字字地刪掉。
算了,一句話而已,說不說都一樣的。
因為沒睡好,孟皎皎第二天起床時有些神不振,眼皮一跳一跳的,把陳桐送到學校後打算上麵館二樓睡個回籠覺。
了幾下上眼皮,下心裏的不安,躺在床上剛有睡意,一個淋淋的模糊畫麵閃現腦海裏,被嚇得倏忽坐起,慌裏慌張地找手機打電話給陳今。
陳今熬了個通宵的夜班,正在補眠,困倦地“喂”了一聲。
“阿今,你沒什麽事吧?”
“沒……在睡覺啊……怎麽了……”
“沒什麽……”
孟皎皎掛了電話,沒有了睡意,起做事。
中午忙過高峰期,陳桐去樓上睡午覺,在一樓收拾碗筷,隔壁桌是兩個年輕的生,看打扮應該是附近的上班族,一邊吃飯一邊刷手機,店裏沒其他人,環境安靜,兩個人的談聲便大了點。
“怎麽又是波音的飛機,這都連續幾起墜機事故了啊?”
孟皎皎沒放在心上,捧著一摞髒碗往水槽邊走。
另一個生把新聞標題讀了一遍後,驚訝地歎:“天吶,從倫敦飛往銅川,我叔叔前天剛坐這班飛機回來,幸好幸好——”
尖銳的盤子碎裂聲打斷了們的談話,二人驚嚇的尖跳起。
全的逆流,孟皎皎覺得是自己聽錯了,僵地轉過,麵慘白如紙:“你們剛剛,說這個飛機……從哪裏……飛到哪裏……”
的模樣太嚇人了,們中一人回答:“從倫敦……飛銅川啊……”
榕城機場的國際航線很,出境的話多數時候會選擇走銅川或者上海轉機,對方話音一落,孟皎皎如同被走了魂魄瞬間跌坐在地。
“老板娘……”
陳桐聽到聲響下樓來,看到坐在地上,疾步下樓梯來扶,神慌張:“媽媽,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孟皎皎兩發,手也在抖,借著陳桐的攙扶勉強站起,控製自己的聲音不發抖:“桐桐,去幫我把手機拿過來,在灶臺……”
陳桐繞過地上的碗碟碎片去廚房拿來手機給,吃的兩個生見氣氛不對勁,沒吃完付了錢匆匆離開。
孟皎皎死死抓住座下的板凳讓自己冷靜,腦子恢複些許清明後,翻手機通訊錄找到他的名字撥打出去。
“媽媽……”
“沒事,快去洗臉吧,別遲到了……”
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陳桐一步三回頭地往衛生間走,洗漱時也開著門。
等待結果的時間很短暫:“您撥的電話已關機”傳耳中時,孟皎皎尚存著一理智,改為撥池盛的電話。
甫一接通,便焦急地問:“池警,你知道封霖在哪裏嗎?”
無法去相信,他在那一架飛機上。
那頭的池盛聲音聽著也很急:“不知道,我看到新聞後一直打他電話都打不通,前天我們聊天時,他說今天回來……”
眼前一黑,手機啪一聲掉到桌麵上,陳桐守在一邊,抱著胳膊急聲問怎麽了。
不斷地搖頭,眼眶裏升騰起霧氣,重新撥出去他的電話,對方於關機狀態的提示一直響,就重複打,也數不清打了多遍,又一聲“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捂著臉崩潰的嗚咽大哭。
一哭,不知道怎麽回事的陳桐也跟著著急地哭泣:“媽媽,你哪裏不舒服了,我喊爸爸回來,我們去醫院……”
邊說要去按手腕上的兒手表,淚眼蒙蒙地搖頭,把陳桐摟在前,心口的痛悔翻江倒海,幾將淹沒。
沒有和他說一路平安,什麽都沒有說,好多好多話,憋在心裏,大抵也來不及說給他聽了。
陳今說的後悔,終於品嚐到了。
追悔莫及,原是這般人痛徹心扉的事。
電話就是這時接通的,那頭的聲音低沉溫:“皎皎?”
哭聲戛然而止,孟皎皎以為自己幻聽了,眼睛落在手機屏幕上一眨不眨,待看到確實是接通狀態時,眼淚洶湧更加大聲地哭出來。
那頭的封霖歎氣:“我剛開機才沒接到你的電話。”
舉著手機,眼淚跟斷了弦的珠子一樣多,頭哽咽:“封霖……”
“嗯,是我,別哭了,還有桐桐。”
“你,你在哪裏……”
“我在浦東機場,稍後乘坐下一班飛機回榕城。”
“你……”
他的聲音,溫地不像話:“皎皎,我看到新聞了,別擔心,我沒坐那班飛機。”
他似乎在笑,和坦誠:“事實是,我確實訂了那班飛機的機票,但我很想你,就重新訂了另一班飛機,從黎轉飛回來的。”
他的笑聲醇厚慵懶:“本以為12點前能到榕城的,誰知道飛機竟然晚點……”
因此逃過一劫。
“皎皎,謝謝你。”
對的與思念,讓他幸免於難。
“封霖……”
其他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隻能呼喚他的名字。
“嗯,我在。”
“封霖。”
“是我。”
那邊傳來登機的廣播,提醒飛往榕城的旅客盡快登機。
他語含笑意:“我下了飛機就去找你,大概兩個小時就出現在你麵前,別哭了,好嗎?”
抬手背淚,低聲應他:“一路,平安。”
“好。”
掛斷電話,孟皎皎地抱住陳桐,欣地歎:“桐桐,沒事了。”
幸好幸好,虛驚一場。
母倆重新去洗了臉,把陳桐送到學校後,孟皎皎回店裏收拾地麵,滿地的碗碟碎片,挪桌椅,一個一個角落地清掃,又找了個紙盒把碎片裝到一起。
做完這一切,看了看時間,將將過去四十來分鍾,實在坐不住,上樓換了幹淨的服拿包出了門。
榕城機場沒有公專線,如果自己沒車就隻能去汽車站拚出租車,一車四個人,坐滿就走,半小時便可到達機場。
從上海飛榕城差不多一個半小時,孟皎皎計算著時間,下車後給封霖發了位置信息,一發出去,電話隨而來。
是封霖,按了接聽手機舉到耳朵邊。
“怎麽過來了……”
他似乎很開心,聽聲音都能察覺到的愉悅。
周圍人來人往,站在出口,些許局促:“你,下飛機了嗎?”
“嗯。”
“皎皎,抬頭。”
孟皎皎抬頭,十來米外,他舉著手機,另一手拖著行李箱,凝著眉開眼笑。
“我現在走過來的話,可以抱你嗎?”
突然流下淚來,收起手機,力地朝著他奔跑。
穿過擁的人,漫漫的時,撞進他懷裏地擁抱他,抱得很很,臉埋在他膛,慟哭出聲。
“你怎麽才回來……”
怎麽能晚了這麽久才回來,給他織的白,都發黃變舊了。
他嚨哽著,說不出話來,唯有同樣地抱,滾燙的熱淚一顆顆掉進的脖子裏。
他們地相擁,人來人往的機場,它見多了生離,也終於見證了重逢。
“你以後,不能再這樣了……”
別再離開,別再像今天這般嚇。
無論哪一樣,都承不起。
他著的腦袋,在的發心落下鄭重的一吻。
從此以後,他都會保重自己,陪伴在邊。
一生一世,白頭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