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方落,便聽“啪”的一聲,許從登將手上的棋子扔進了棋盒,站了起來,轉就走。
顧如瑛皺眉掃了許從登一眼,放下書,端了杯茶送到薛玉潤桌邊:“這局開始前剛倒的茶,還溫著呢。”
可見許從登輸得有多快。
薛玉潤一樂,低了聲音道:“顧姐姐,你怎麼比我還壞?”
氣得許從登七竅生煙,一副又要踹凳子又要踹樹干的模樣,還得生生忍下來。他也不是真的傻得無可救藥,方才已是失禮,要真是氣急敗壞,他恐怕就要落人笑柄了。
顧如瑛不甚在意地揮了揮手,又坐回原先的位置去看書。
最瞧不上輸不起的人。
趙瀅則嘿嘿笑著,手一沙,站在薛玉潤側,氣勢如虹地問道:“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有人連個小姑娘都比不過吧?”
這話原原本本地還給了這些眼高于頂的郎君們,樂得小娘子們掩直笑。
唉。的閨中友都這麼蔫壞的,怎麼偏得端坐在棋桌,憋著笑,表現出一幅泠泠如高山雪的模樣呢?
薛玉潤心里好可惜。
氣方剛的年從來經不得激,聞言立刻有人上前,拱手道:“請姑娘賜教。”
薛玉潤站起來,盈盈一福。
對手端方有禮,便也回以同等的尊重。
漸漸的,調笑都消湮在落子的輕“砰”聲中。
棋盤對面的,依舊是剛來時的仙姿佚貌,可坐在對面的棋手,卻再無人只瞧見的絕,也再沒有人敢輕視的棋步。
他們年氣盛,就連先前退避三舍的趙渤都忍不住下場,跟薛玉潤對弈一局。
只是退下棋桌時,都有些沮喪,也不知道自己落敗的模樣落在心儀的小娘子眼中,會不會很難看。但轉頭一看,心儀的小娘子們都在目不轉睛地看著薛玉潤……
行吧,總比盯著自己落敗時的慘狀好。
但心儀的小娘子們沒有發覺,卻并不代表不會有人嘲弄。
“這就是號稱都城最好的鹿鳴書院?”一個略顯張揚跋扈的聲音嗤笑道:“這麼多人,連個小子都下不過,三殿下,你是不是太高看他們了?”
這聲音刺耳,薛玉潤蹙眉去。
三公主正抿著,走在另一個華服小娘子邊,他們后的郎君跟楚正則有五六分相似,無奈地道:“阿樂,不得無禮。”
薛玉潤一便知,這是中山郡王世子和長樂縣主。
“本來就是嘛。”長樂縣主搖著中山郡王世子的胳膊撒,掃過鹿鳴書院的學子時,眸很是不悅:“我又沒說錯。”
一點兒都不想遠離爹娘、嫁回都城。
鹿鳴書院的學子雖然大多沒有見過薛玉潤,但因為三公主在巾幗書院進學過兩年,所以他們還是認識三公主的。見這兩人跟三公主相伴而來,知道份不同一般,皆是敢怒而不敢言。
薛玉潤端莊地行禮,一笑,道:“縣主,或許不是他們不厲害,而是我太厲害呢?”
“就是就是,他們下不過再正常不過了。”三公主深以為然地點頭,趁機走到了薛玉潤邊,離長樂縣主遠遠的。
要不是礙著母后的叮囑,才不要跟長樂縣主好。這長樂縣主真是別扭死了,還不如薛玉潤可呢。
長樂縣主看了眼薛玉潤,目在的臉上逡巡一陣,語調不屑地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哥哥,你教教。”
中山郡王世子看著薛玉潤,目微閃,狀似無奈地應了長樂縣主一聲,然后彬彬有禮地對薛玉潤道:“姑娘,舍妹無狀,實在抱歉。請姑娘執白先行,不吝賜教。”
*
薛玉潤和中山郡王世子新開棋局時,就連顧如瑛都放下了書,和趙瀅一塊兒站在了薛玉潤邊。
薛玉潤的用時顯而易見地變長了。
看著細沙越越多,三公主的心急得砰砰直跳,實在不敢看,躡手躡腳地跑到許漣漪邊去遮住了眼睛。
眾人大氣也不敢出,視線盯著沙,細沙過隘口,他們屏氣凝神,竟覺得流沙的聲音也顯得格外的清晰。
待薛玉潤纖指敲在沙上,他們簡直如同自己死里逃生一般,大松一口氣。
中山郡王世子也從開局時的閑適,漸漸地變了凝重。
他自然知道面前這個一力戰八方的小娘子,正是未來的皇后薛玉潤。
他原本還以為,能讓眼前人刮目相看……
中山郡王世子手敲在沙上,眸沉了沉。
薛玉潤用時不短,可他落子的時間比更長。而且他的黑子不管如何咬,都不能從固若金湯的防守中咬下一塊來。
在薛玉潤思索之際,中山郡王世子掠過的面容。
神并不十分凝重,只偶爾抿,指尖著棋子微微比劃。
“啪”薛玉潤落下一子,輕敲了敲沙,向中山郡王世子。
有一雙生得極的眼睛,但此時,中山郡王世子的眼里,只有眸中有竹的神采。
中山郡王世子心下一,等到自己的沙快盡之時,他故意下歪了這步棋,然后一拱手,嘆道:“姑娘棋藝高超,在下自愧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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