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沈清煙是不關心的,只是聽顧明淵的話回來住兩天,父親來不來小院找,也沒所謂,只要能相安無事的把這兩天度過,照樣離開這里,回靜水居就好。
除此外,另有一件極重要的事兒,祖母病的很重,沈清煙這才明白過來,就算顧明淵不讓回家,祖母病重,也必須要回來看一看,進福壽堂時,隔著屋門便聽得見屋里的咳嗽聲,一聲重過一聲,以前祖母慣會用咳嗽嚇唬人,咳幾聲丫鬟嬤嬤們便又是背又是喂藥,把當祖宗供著,就是父親也能被這一套拿的死死地。
可現下,這福壽堂分外寂靜,再沒有人圍著祖母轉了,丫鬟們都像是見怪不怪的在院里做活,隨口問一句,祖母如何,得到的回答就是老樣子。
沈清煙由祖母跟前的大丫鬟領進房門,目是一個相貌秀麗的年輕婦人在給祖母喂藥。
現下是男子,不能跟婦人同一室,自覺退到屋外等候,不過一盞茶,那婦人走出來,先與打了個照面,眼神看見的臉時劃過驚艷,隨即十分大方得的笑道,“是大伯家的小六叔吧,我是你五嫂。”
沈清煙也大概猜的出是沈潯娶的夫人,寧德伯府嫡薛明秀,畢竟這府里也只有沈潯娶妻了,跟沈潯結了怨,但跟這位新嫂嫂不相,不可能跟置氣,便沖也出笑,喊了聲五嫂。
薛明秀點了下頭,自站到廊下,溫聲說道,“聽府里人說,小六叔如今在英國公府的族塾讀書,又是小公爺的學生,想來以后前程似錦。”
沈清煙干的笑了笑,“我尚未科考,五哥哥才是前程似錦。”
不知是不是看錯了,在說完這句話后,那薛明秀的神似乎有些許微妙,還沒琢磨出來那點微妙究竟是什麼,薛明秀卻笑的愈加溫婉,沈清煙也不好總盯著自己嫂嫂的臉看,微偏一點頭道,“我進去看看祖母。”
“祖母剛喝了藥睡下,夜間都睡不著,這會子正好眠,小六叔進去手腳輕一些,仔細吵醒了祖母。”
薛明秀叮囑完就離開了福壽堂。
沈清煙進了臥室后,慢慢走到床前,床上的祖母半閉著眼,皺紋遍布的整張臉,滿頭銀鋪枕,離得近一點,能聞到一難聞的臭味。
確實要死了。
沈清煙的思緒在飄散,想著姨娘臨死前是什麼樣,姨娘平日最干凈,會搽香,哪怕是孕中,艱難躺在床上,也沒在姨娘上聞見過臭味,姨娘不會讓自己邋遢的無法見人,可是姨娘死的有多慘,是活生生被祖母和父親害死的,姨娘才多大,姨娘的滿頭秀發烏黑如瀑,都沒見過姨娘頭發變白的模樣,曾說要陪著姨娘到老,可連姨娘最后一面都沒見到,姨娘尚未老人就沒了。
可害姨娘的人卻能平安到老死。
真不公平。
折過要離開。
床上的老太太忽然艱難睜開了眼,著氣,“是、是煙哥兒?”
沈清煙手攥拳,面青白,“祖母大概不想看到我,我不打擾你休息了。”
的腳才踏過一步。
老太太悶咳起來,咳的嚇人,沈清煙怕咳死了,自己得擔責,趕丫鬟進來,丫鬟一臉平常的給順氣,倒些清水灌下去,老太太的咳嗽勉強好些。
老太太急切的朝招手。
沈清煙打死也不近前,被祖母坑過,斷不可能再坑一次,火速朝外跑,后祖母竭力喊著,“煙哥兒、煙哥兒啊……”
沈清煙人已經先婢跑出去了,雪茗瞧慌的像被鬼追,怕遇著事,忙問怎麼了。
沈清煙等出了福壽堂才告訴,“祖母從來不會那般焦急的我,誰知道會不會又使招害我,我跑了總沒錯。”
雪茗這回都要夸兩句機智,主仆兩個一輕的回了院兒。
這一晚,沈清煙睡的不安穩,快四更天時,外邊兒吵嚷嚷的,沈清煙迷糊中似看見了祖母,祖母披頭散發,七竅流,張著空的眼睛哭著,“煙哥兒救我!煙哥兒救我!”
沈清煙直接從夢里給嚇醒了,睜眼后只瞧雪茗跑進來,匆忙扶下床道,“老太太沒了,您趕起來。”
沈清煙頓詫異,才剛做夢夢到祖母救命,祖母就死了!
也不敢拖延,任雪茗給自己穿孝服,片時,那門外就有小廝來人,讓沈清煙速速去前堂。
沈清煙急忙跟著他去了前堂,前堂已經布置祖母的靈堂了。
靈堂此時一片哭聲,沈清煙進來就見跪了一地人,父親沈宿也跪在地上,見來原是哭著的,黑著臉沖示意跪到后面去。
沈清煙再恨祖母,也死了,跪也就跪了,并不在意,可是這堆跪著的人里只有沈潯是站著的,他被下人扶著,上穿著素白孝服,面容悲戚,有那麼一瞬,能想到,要不是他傷了,估計他比誰都想跪到地上給祖母披麻戴孝。
誰他是祖母最疼的孫子,他能有今日,祖母在其中幫了不止一星半點,換作是,也會痛苦吧。
可那跟又有什麼關系。
屈膝跪到團上。
沈宿卻招呼小廝道,“你去端個凳子讓潯哥兒坐下,別他站累了。”
沈清煙呆住,有點驚奇父親對沈潯這般好了,但好不好的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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