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飯,陛下心來,要讓爹爹帶他去騎馬。
顯而易見,是上回在馬背上疾馳了數十圈還沒過足癮,因昨天,還不知曉那就是自己的阿父,心里雖然很歡喜,但還要強行抑著,表現出很兇狠高傲的姿態。
這次,陛下是搖著尾祈憐地要去的,可惜卻遭遇反對。
太后娘娘善意地警醒他:“英兒,你今日雖無早朝,卻有晚朝,別胡鬧,跑得一汗,到時候吹了涼風冷了。”
陛下滿不在乎,把爹爹臂彎抱住,十分親熱地指了指楚珩:“爹爹醫很厲害!”
姜月見一陣兒頭疼,這才一天,真是越來越后悔了。
怎麼說不通,姜月見寄希于楚珩,眼風試探過去,楚珩會意,溫地拍拍陛下的小胳膊,輕描淡寫一句:“聽母后的。”
陛下雖扁著小,但卻心不甘不愿地答應了:“……好。”
姜月見更后悔了。
他們父子現在是中間不容人了是吧?
晚朝是補闕拾,議定早朝沒能決斷的公事,但因今日沒有早朝,留給晚朝的容尤為多些。
這夜的朝會,與往昔相比沒甚不同,小皇帝照例聽到一般注意力便開始不集中,需要垂簾相的太后娘娘適時咳嗽以驚醒,他恨不能在自己的眼簾上支一銀針,好讓自己出息點兒,不要在父皇和百面前失態。
朝會上沒有大打出手的彩環節,頗為無趣,正當陛下第三次困得眼皮互相親吻時,一陣喧囂,突兀地炸鳴耳畔。
“陛下!城中急報,太廟、行宮突然深夜走水!”
霎時間,陛下瞌睡蟲退了,霍然長而起。
簾帷之后的姜月見也微微悚然。
誰也沒預料到,這些時日鄺日游等人雖小作不斷,但一直沒鬧出大靜,突然行宮、太廟相繼走水,難道——
提前手了?
接著又有急訊,南衙軍兩路金吾衛突然奪走了令牌,起馬行軍,控制了宮,正與北衙開戰。
兩路人馬于歲皇城宮墻外的街衢之上鏖戰,北衙軍雖然都為英,然設立之初,便抱有簡裁冗的思路,因此數量上遠遠不足,只開戰頃,便被殺了個人仰馬翻。
城中四走水,火勢見風就長,人心惶惶。
附近的巡邏甲衛隊調了大部分的人手趕去救火,以確保太廟與紫明宮的完整,正給了叛變的軍可乘之隙,叛軍訓練有素,又得專人調度,表現出驚人的戰力。
晚朝上才幾乎剛剛得到消息,下一刻,整個宮南門便已淪陷。
金殿上滿目琳瑯,卻是木雕的武將,泥塑就的文,兩戰戰,幾先走。
可這時候走,絕不是最佳時機,一來,宮城已經制于人,他們若畏懼先逃,難保自己的投誠得到叛軍信賴,還是被殺祭旗,二來,如今太后與陛下皆在,勝負未定,貿然離去,倘若陛下大發神威打得叛軍敗退,自己便了臨陣逃的黨,要被誅滅。
正當他們兩頭為難之際,突然,一個更加讓人不安的場面發生了。
太后娘娘,畢竟是一個婦道人家,從未面臨過如此局,更加無法指揮若定,在消息傳回,宮城被圍之際,倉皇地奔出了簾帷,雙臂將龍座上的陛下摟了下來,接著,便立刻孫海帶了一支人馬護送陛下先走:“帶陛下先走——”
此言一出,滿殿嘩然,賀愷之更是雙目炯炯,震驚不已地站出來:“太后娘娘,您對此一無所知?反賊是誰,何人能控制南衙?”
陛下就是大業朝的主心骨,他一走,這糟糟的局面,誰來主持。
姜月見張口便呼:“哀家不理,只要陛下平安!當務之急,要送陛下先走!”
到底是個沒見識的婦人,這時朝堂上起了,好些人跳了上了鑾座,阻攔了孫海的路,“不行!陛下不能走!”
太后本毫無準備也毫無打算應對危機,看來是敗局已定。既然如此,那也無需再做掙扎。
楚翊一旦走了,一會兒軍殺了進來,發現楚翊不在,他們這些人,恐怕都難逃一死,這個時候,豈能讓這個臭未干的小皇帝獨自逃生?
姜月見以翼蔽楚翊,懷里楚翊本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嚇得小板直發抖,直覺那個跳將起來的武好像要將龍首拗斷一卡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脅自己命。
姜月見清寒的雪眸一眼眼將堂上囂之人掃過,哂然地落到金殿下,以賀愷之為首的眾面目慘白的文臣。
猝然不意的變故,最能悉人心。
很好。
從前的太平端居,山呼萬歲,不過是鮮花著錦,為自己襟上黼黻更添幾筆優雅的紋路,這些誰人不會?
到如今,出一點兒氣數將盡之態,便立刻有人惶惶,有人不安,有人不惜鋌而走險,賣主求榮。
這就是盛世之臣,可以見,人心果然是最不住考驗的東西。
姜月見的雙臂摟著楚翊,將他抱在懷里,冷冷喝問:“如今,叛軍還沒殺宮城,你們便敢犯上作了?哀家若是留有后手,待清理余孽之后,爾等便是從犯,論罪當誅!哀家現在給你們機會,倘若此時退回去,待哀家騰出手料理了南衙,爾等便可既往不咎!”
威脅地跳將上前的左右武面狐疑,不敢妄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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