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心理醫生,不是會未卜先知的神仙,當然要知道過程才能想出解決方案。
作為這種醫生他最擅長的就是傾聽,可偏偏眼前這個病人的很難就如同嚴合的蚌殼,極難撬開。
果然,賀聞朝并不說話,微抿的角像是無聲的堅持。
會來看心理醫生的人大多數都是在現實生活中孤獨和不擅長表達的人,因為他們能傾訴的唯一對象幾乎就是醫院。
而這樣的人,心里防線往往都會越高。
他們能來看心理醫生,卻不代表會拋下所有的顧慮說出一切——畢竟說出自己害怕的,難以面對的事是需要更大的勇氣的。
黎青明清晰記得,賀聞朝在五年前找到他,只說自己睡不著,莫名焦慮,想要治療的藥。
可為什麼會這樣,他是一個字都不說。
醫生遇到難以挑戰的病人也會產生興趣,黎青明開始導著這個倔強的年參與心理治療。
直到往返醫院十幾次,整整過了大半年,年才終于肯稍稍袒心聲。
當時的賀聞朝蒼白,瘦弱,神恍惚到有些病態,是一種最為脆弱的時刻。
但年依舊有那般執拗的心境,更何況現在呢?
可現在的時機已經和那時不同,賀聞朝重新遇到了他的病因,而且已經有了解決的希。
如果神狀況的問題出了岔子,在這種時候,對方會給他再次往返醫院十次,慢慢打開心結的時間麼?
黎青明想到這個可能,忽然有些不忍。
畢竟這麼多年過來,他和賀聞朝也算是朋友了,黎青明實在不忍心看到他多年魂牽夢縈的人又出現時,他卻抓不住。
希又一次落空,有些人會適應那種失落,但有些人反應卻會更大,更失意。
他深知賀聞朝就是后者,很容易在沉默中自我毀滅。
黎青明很想把他一把,他猶豫片刻,在腦中整理了一下五年間聽到的信息容,干脆給賀聞朝下了一劑猛藥——
“你難道想再次失去麼?聞朝,我知道你想和你那位前友復合,所以你前段時間在努力的治療自己了對不對?”
“你做的對,確實只有先把自己治好,才有能力去別人。”
而且是進行一段健康的,長久的。
黎青明早就從賀聞朝的敘述中,給他和他那位前友的關系做了判斷。
他們之間如果論得到或失去,大概只有賀聞朝會不斷擔心失去,而那位前友是不用擔心會失去他的。
這就是關系里用更深的人的天然弱勢,沒辦法。
賀聞朝似乎是被打了,他濃的長睫輕輕了,原本一潭死水的黑眸泛起了幾波瀾。
“我提出復合了。”他開口,語出驚人:“說要考慮。”
“現在半個月過去了。”
“我怕不答應,又怕答應。”
前者是害怕失去蔣莞,后者則是害怕即便答應了,心里卻依舊有另外一個人。
賀聞朝本來以為自己已經能坦然接后者——是就算知道蔣莞心里依舊有謝為,但只要他們在一起,他就能忽略這一點的程度。
畢竟他之前也說過,能和在一起才是更重要的事,是他排在第一位的事。
可這種決心,在賀聞朝看到蔣莞和謝為走在一起時的畫面就已經全然潰敗。
他真的高估自己了,以為已經能接的那些過往,實際上還是一點都接不了。
是走在一起,是從蔣莞口中聽到和謝為有關的名字,就讓賀聞朝有種偏激到想殺人的沖,他怎麼繼續騙自己?
忽略源自于本心的,是最難的一件事。
賀聞朝的確是做了和蔣葵一樣的事,同樣找人盯著這間老舊的四合院。
而且在時間上可能比蔣葵還要早,從他們分開的第二年起,他就已經找人盯著這個四合院了。
因為他知道,這是唯一能知道蔣莞消息的途徑。
起初,孩兒上大學后每個寒暑假都會回來,但自從蔣家老爺子在大三那年去世后,就再也沒回過四合院了。
賀聞朝遠在德國留學,就算派人盯著,知道消息的速度也并不算十分敏銳。
在知道老人家去世的消息后,他訂了最近的機票飛回國,輾轉回到京北,回到長安街那條陳舊的巷子里,見到的卻只有空空如也的蕭條。
他回來過,隔著門拜祭那曾經有過兩面之緣的老人家,卻沒有見到蔣莞。
自此,他沒再得到過孩兒的任何消息。
只是出于慣,賀聞朝還是人盯著四合院了。
他想著早晚有一天,蔣莞是會回去的。
然后,就真的回去了,就在三天之前。
賀聞朝接到盯梢的人的信息,得知蔣莞回到四合院時還有些莫名。
無緣無故的,怎麼會回到京北呢?
而且……這次回來又沒有告訴他。
賀聞朝遏制著心的不適和焦躁,看到盯梢的人又發來一條消息,說原來蔣莞回去過不止一次,前幾天還回四合院住了一次,是他忘記說了。
對了一下時間,他發現是蔣莞上次回來陪蘇兮去荔景花園看房子那次。
最近是不是回京北回的有點頻繁了?難道是有什麼特殊原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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