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的扁了扁,又覺得有些胃疼了。
小手不自覺的按著自己的腹部,一天的疲倦涌了上來,麻痹著四肢百骸的神經,讓人覺得昏昏睡。
就像是在高中時下午上課,總忍不住想睡覺的那種覺。
當時賀聞朝總是塞塊薄荷糖到里讓提神,低聲說:“好好上課。”
現在的景也類似的——頭頂的吊燈像是午后的照映,蔣莞趴在桌上,眼皮子越來越沉。
只是賀聞朝不在旁邊,在不遠刷碗。
蔣莞還真的小憩了一會兒,就在這麼不合時宜的環境中。
直到邊傳來悉的冷冽氣息,并不溫的把喚醒:“別在這兒睡。”
“……別吵。”有點起床氣的,最煩睡覺的時候被人打擾了,下意識皺眉嘟囔了這麼一句。
賀聞朝長眉微蹙,正準備更加‘暴’的把人攆走,甫一低頭卻看到蔣莞的臉有點蒼白。
他愣了下,俯掐著的肩膀把人扶了起來:“蔣莞?”
“別吵。”蔣莞半睜開眼,嘟囔著:“我困。”
賀聞朝沉默片刻,說:“困了回去睡。”
“不要。”蔣莞眼睛直勾勾的搖頭:“回去沒有你。”
賀聞朝修長的手指一僵。
他知道現在是困糊涂了,于‘半夢半醒’之間的狀態,可是這個狀態的,說出來的話卻是有幾分真心。
賀聞朝知道繼續強的把人攆走才是正確的,可看著靠在自己肩上,整個人都顯得很疲倦的蔣莞,又狠不下心腸來。
看起來真的很累的樣子。
“那也別在這兒。”他頓了下,聲音輕許多:“去床上。”
賀聞朝平時家里無客,客房只是個空的屋子,睡不了人。
他把蔣莞安置在主臥床上,自己輕手輕腳的走了出來。
只是作雖輕,心里卻像是窩著一團火無發泄,甚至想找點什麼東西摔打——可摔東西泄憤,這是只有小孩子才會做的事。
賀聞朝側頭,目下意識地落在靠著墻的鋼琴上面。
從有記憶開始,陪著他最多的不是母親,也不是父親,而是鋼琴。
大抵哪個孩子從一開始都是不愿意被強迫著去做些什麼的,天正在萌芽的時候最需要的就是自由,又怎麼能忍桎梏呢?
只是在他四歲那年展現了遠超于同齡人的天賦時,從此便不是自由生長的命脈了,他已經被固定在‘鋼琴’這個框架里,枝椏都被修剪好了。
在賀聞朝的年記憶中,出現最多的畫面除了父母的爭吵,就是白若眉近乎于強迫癥一樣的他練琴。
曾經一度,他很怨恨鋼琴,是從生理上的厭煩,每天坐在琴凳上練習的時候都油然而生的想把每個琴鍵拔掉,摧毀。
后來,他才學會和這個注定要與自己畢生依偎的事和解,并從音樂中尋求藉,希,自娛自樂的流。
賀聞朝逐漸意識到,有些事是只有長大后才能發現的。
譬如十歲以前,他對黑白鍵的恨意是投進去對父母的不滿——他討厭被強迫,也討厭他們總是不合,讓家里變得烏煙瘴氣。
但等他們真的分開了,周遭卻也變的無邊孤寂。
原來無論怎樣家畢竟是家,那一刻開始,賀聞朝才知曉自己是真的沒有一個完整的家了。
從那以后,他彈鋼琴的心境也有所不同。
白若眉不再時時刻刻的他,監督他,可他已經學會了自己監督自己。
因為比起周圍人或事,鋼琴帶給賀聞朝的寄托反倒更多。
就像是一片污糟中難得的凈土,他甚至開始討厭有人打擾。
白若眉和賀坤在離婚之后反倒比以前對他更殷勤,更噓寒問暖,兩個人一個賽著一個的說他看重他,拼命討好他。
然而只是為了爭奪養權罷了。
賀聞朝其中,作為那個被爭奪的‘財產’,只覺得可笑。
他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在想什麼。
爭著搶著養他有什麼用?他自問不是個心的孩子,總被他們罵是個冷心冷肺的,確實,他連孝順都算不上。
但緣這東西就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就算他們哪個沒爭到養權,難不他以后還能不給他們養老了?
可白若眉和賀坤誰也不肯讓步,就像是兩只上頭的烏眼,一斗就是好幾年,一個養權司打了又打,競爭幾乎到了白熱化的地步。
這種司里,作為孩子的主觀意愿是很重要的,但在兩個擁有絕對話語權的人面前,孩子的意見就并不重要了。
況且,賀聞朝也沒什麼意見。
這兩個人雖然水火不容,但對他總歸不錯,小學以前還算是盡到了盡父母的責任。
離婚以后賀聞朝是和白若眉住在一起的,但對他而言,養權判給誰都無所謂。
反正只是個空架子罷了,他只希他們都滾遠點。
賀聞朝在中考的時候,特意選了離家最遠,也是重點高中里最偏僻破舊的長安街南一中。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為此挨了白若眉重重一個掌。
“你!你知不知道高中多麼重要?怎麼能選一個這麼爛的學校!”氣的手都發抖,看著他恨鐵不鋼的吼:“你這是故意氣我是不是?連自己的學習都不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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