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 他信

    彼時沒有出場機會的暗衛三兩下就將陳家輝結結實實地綁了。

    綁人者被綁了。

    到了這個時候，陳家人自覺同氣連枝、命休戚相關，推推搡搡著上前勸說著，“姬兄……哦不、上公子！”一邊喚著一邊腹誹，你說你是姬無鹽兄長，又不曾自我介紹，一副“爾等不配知道本爺名姓”的尊貴樣子，咱們自然是跟著姬無鹽的姓氏的，你年歲大，一聲“兄”不是場麵上的習慣嗎？

    誰知一個“姬兄”都能為挨揍的理由。

    當真加之罪，何患無辭。

    上楚漫不經心地掃了眼戰戰兢兢斟字酌句的陳家人，施恩般說著，“我知諸位都並非是願意主尋釁滋事之人，若非顧念著陳主的份和分，大抵也不會參與進來。今日，我不為難諸位，諸位願意離開的，請自便。”

    原以為必定要被“連坐”，誰知對方竟如此通達理，著實人意外。陳家人頭接耳間，已經有了結論。

    隻是尚有一事沒有問個清楚明白，便是就此離開也是忐忑不安，遂猶豫著開口問道，“上公子，我等的確與沈姑娘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隻是我家主一味堅持勸說無果。若非我們擔心他魯莽衝之下中傷了沈姑娘，也是不願意蹚這趟渾水的。”言下之意，咱們不是來加害沈姑娘的，咱們是來保護的。

    嘖……陳家人倒也有個思維敏捷口齒伶俐的，上楚勾了勾角。

    那邊，陳家輝已經氣得破口大罵了，“放屁！勸說無果？往日無怨？近日無仇？那彼時拳掌的是誰？啊？同我說沈歆就是姬無鹽的走狗，姬無鹽太難搞、這口氣出在沈歆上也是好的、左右沈家也不待見的又是誰？！這會兒倒是一個個地了脖子裝無辜了？”

    上楚皺著眉頭掏掏耳朵，“吵。”

    慶山有心“戴罪立功”，很快找來一塊舊抹布，在陳家輝罵罵咧咧的嚷裏一把住對方下頜，塞了進去。

    世界頓時安靜了。

    沈歆卻是瞠目結舌：親眼目睹了慶山麵無表地從井邊拿起了那塊舊抹布，瞧了瞧覺得太幹淨了些，順手就在地上抹了一把才滿意地點點頭走過去塞對方裏的全過程。果真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手下……看著老實木訥的慶山，原來也是這樣焉壞。

    沒忍住，笑出了聲。抬頭間卻見著陳家人言又止地看過來，笑容都卑微，“沈姑娘……我等還想問問姑娘，方才所言，可是真的？畢竟姑娘也曉得，茲事大，若姑娘當真去了阿壽家，那咱們回到驛館之，也是不敢再出門隨意走的。”

        “是啊，家輝兄雖然行事衝魯莽，有時候的確是過分了些……但那句話他卻是沒有說錯的，此事事關整個燕京城百姓的命。若非如此，令尊與令堂也不必屈居大理寺之了。”

    “的確如此，上兄……您也該注意著些才是。”

    上楚偏頭看去，正好直直撞上沈歆看來的視線，言又止間還有幾分希冀，有些複雜。

    小姑娘站在屋簷底下，不過幾步之遙的距離。

    這樣的距離裏，他看得清眼下的烏青，看得到高高腫起的半邊臉頰上目驚心的紅，看得到另一半完好的臉頰蒼白如紙，看得到被大雪打的頭發和襟。他心下氣惱於木頭一樣不知道說幾句話自保拖延時間，可看著這樣狼狽的沈歆，心底再多的氣惱也變了無奈。

    莫不是現在的小丫頭都是這樣的，平時看著也是聰明活絡的，一到關鍵時候這腦子就跟擺設似的，笨得跟頭牛一樣。偏偏，們還覺得這是責任、是勇敢、是不屈……自家那個不也是如此？不然怎麽說以類聚呢。這麽矮的個子，這麽窄的肩膀，偏要將一些男人們都避之唯恐不及的責任扛在肩上。

    這般想著，又歎氣，罷了，自己同一個小姑娘置什麽氣呢？平白無故讓別人看了笑話。

    他轉首看向嘮嘮叨叨的陳家眾人，臉上表就冷了幾分，說出的話也不那麽好聽了，“諸位，腦子這東西吧，擱在脖子上它不是個擺設，有時候也需要一下的。你們家主是何秉我不說，你們自己知道。沈姑娘是什麽子，我不說，想來你們也不清楚……本來我倒是沒打算說的，畢竟你們回去以後茶飯不思夜不能寐的，隻這般想著便讓人心生愉悅。”

    “隻是本公子想著，若讓你們就這麽回去，到說些壞人名聲的話，到時候難過的還是這丫頭，收拾爛攤子的還是本公子……隻這般想著便覺得甚是累人。”

    “上公子此話何意？”

    陳家人一噎，紛紛變了臉，這人長了這麽一張能活到現在沒被人打死是多麽稀奇的一件事啊！難怪明明隻是一個商人，邊卻是高手林立……隻是如今陳家輝都被綁了，這人看著又委實不是什麽良善之輩，他們實在不敢惹啊！憋屈！以前在陳家從來沒這麽憋屈過！

    “本公子此話何意？”上楚咧嘻嘻一笑，笑意又倏地一收，滿臉不耐衝著眾人冷冷說道，“本公子今日就將這話擱在這裏了，今日既主開了這門，便是心中已有結果，諸位放心回去，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隻若是今日之後我在外頭聽見一個七八糟的字，就別怪本公子仗勢欺人！”

    沈歆豁然抬頭，他……信？！

    什麽都不必說，什麽都不必問，他就這樣替拍著脯打包票？他怎麽敢的？他就真的不擔心嗎？沈歆怔怔看著上楚，瞳孔都在抖，張了張，“你……”

    墨油紙傘下的男人，臉仍然不是很好看，卻明顯沒那麽冷了，衝著沈歆嗬斥道，“你什麽你、我什麽我，雪那麽大，還沒淋夠呢？還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