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2章 請姑娘責罰

    門口的男人提著收起的傘站在門檻之外，瞧著自己溫和笑著，如此從容坦。

    一如方才，他信任、護著，從來都是這樣坦坦的，不會刻意避嫌、不會對外解釋，就好像旁人如何看他自是與他無關。如此對比之下，沈歆總覺得始終懷揣著這樣那樣心思的自己，局促扭地像個小醜。

    的緒沉沉墜下。

    那晚，借著酒勁，對他說“我對你過心”。一個“過”字，耗盡了所剩無幾的理智，他似乎也在那段並不漫長的歸途中相信了這份心思已經時過境遷，沒有芥、沒有局促，也沒有任何不能為外人道的扭。

    角微微著低低“嗯”了聲，聲音很低，幾乎淹沒在嚨裏。

    明明是自己親口說的話，本就是為了讓對方相信的。可對方真就如此輕易相信了，自己卻又難免失落……男人啊，當真說什麽便聽見什麽。整理好屋子裏的東西，掩蓋了門才回首看向對方，溫和說道，“我好了，現在就回嗎？”

    “嗯。此給暗衛就好，咱們回吧。這時候趕回去興許還趕得上陪小家夥堆個雪人的。”上楚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想了想又道，“不過你如今這模樣……回頭我讓人送些冰塊過去，你拿著敷了。起碼得消腫了才是……否則小家夥又要絮絮叨叨地問個沒完。指不定還覺得是我打過你。”

    說完笑著搖了搖頭，頗為無奈卻又心甘願寵著的樣子。

    沈歆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小碎步亦步亦趨地跟著，半晌低低說了聲，“我原以為……你不是很喜歡小孩子。”

    對方偏頭看去，因著不解微微錯愕，又倏地輕笑，“怎會如此覺得？”問完，朝著沈歆懷裏厚厚好幾本書努努，“要我拿嗎？”

    “無妨，一點都不重的。”沈歆搖搖頭，卻沒有回答對方的第一個問題。

    寂風也說過這麽多長輩裏麵就楚哥哥對他最是嚴格，輒就要檢查課業不說，若是不合格還會有懲罰，便是說話都兇的。沈歆也見過幾回，看起來的的確確是沒什麽耐心的樣子，又想著他一把年紀也不親也不生子的，大抵是真的不喜歡小孩子吧。

    可如今才發現，每每說起寂風，上楚用的稱呼都是“小家夥”，角噙著笑意，明顯的溫寵溺。所謂“兇”也終於有了答案，不過就是之深責之切罷了。

    真是個……不太麗的、巧合的誤會。轉離開之際，又回頭看了眼已經被綁在樹下的陳家輝，陳家主大抵也是人生裏第一次如此狼狽，整個人同一個泄了氣的球一樣，連求饒都忘了。

    ……

        鑒於沈歆臉上連自己都覺得慘不忍睹的紅腫，馬車並沒有在正門口停下，而是繞去了後門，又挑了一條平日裏很有人會走的小道回了院子，心月正在院子裏掃小路上的雪，猛一抬頭看到這樣的沈歆，忙不迭丟了掃帚迎了上來，“姑娘這是怎麽了？這臉、這臉……”是被打了吧？隻是這是怎麽得罪人了，把好好一姑娘家打這樣？心下擔心，自是要去告訴姬無鹽。

    沈歆連忙攔了，隻模棱兩可地說了句“沒事，就是不小心著了”便意圖搪塞過去，隻明顯的，心月兒不信——誰家好好的能把自己的臉蹭這個模樣，深淺不一的紅之間的是個掌印吧？可沈歆既如此說了，心月也不可能質疑，隻一邊憂心忡忡地應著，一邊小心翼翼地問沈歆，“那這如何是好？”

    心月和白雪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雖然也是文文靜靜的小姑娘，但你得到因為你而起伏的緒和那些真切的關心。沈歆拍拍小姑娘的腦袋，笑道，“無妨的，你忘了你姑娘我是大夫了？就這點小傷還不是手到擒來的？”

    小姑娘不樂意，嘟囔道，“醫者不自醫……”

    “好啦，沒事的，就是些小傷。去給我打點溫水來，楚兄說他那邊有冰塊待會兒讓人送來，不過我覺得還是些抹點藥，至先消腫了……寂風在堆雪人，咱們也去玩玩，還能打雪仗呢，你若是無事，陪我一道去吧。”正好也能向小孩子證明這真的隻是不小心的“傷”。

    “奴婢還要掃……”

    “掃什麽掃呀，這麽大的雪，你掃了等會兒又堆滿了。咱們這院子左右也沒什麽人來，自己走路小心些就是了。快去打溫水，待會兒跟我一起去打雪仗。”

    略一遲疑，小丫頭便眉眼彎彎笑了，“好嘞！姑娘稍等，奴婢很快回來！”

    溫水很快就來了，正抹藥呢，慶山帶著冰塊過來了。上公子是個懂樂的，莫說是這飄雪的大冬天了，就是酷暑盛夏季他也能給你隨手掏出點儲存好的冰塊來。沈歆一邊抹藥膏，一邊稱謝。本以為慶山放下冰塊就會離開，沒想對方站著沒走，一副言又止的樣子。

    “怎麽了？”問，又覺得好笑，“有什麽話你直說便是了。這般扭扭的，委實不像你了。”

    慶山瞬間站直、收腹低頭，“噗通”一聲跪了，嚇得沈歆猛地跳起來避開如此大禮，手中瓷瓶差點手，說話都結了，“你、你、你這是作甚？”

    “我有錯，還請姑娘責罰。”他脊背筆直跪著，聲音幹脆利落，“主子其實一早就安排了暗衛在姑娘宅子四周的，隻是離得遠了些，主子也吩咐了，若是沒什麽要事別麵，畢竟命要。陳家輝綁著姑娘的時候他們正準備現救姑娘，是、是我攔下了，想著主子既已經到了，這件事自然就給主子來理了……若非如此，這掌不會落在姑娘臉上，還請姑娘責罰。”

    他語速很快，沈歆微微一愣之後才意識到對方話裏的意思，便是倏地一笑，眉眼都彎彎，“還以為什麽事呢……快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