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4章 不拿反賊,卻拿皇子
腳步聲還在很遠的地方,被掩蓋在滂沱大雨之後,若非耳力異於常人者,便是半分靜不曾聽見。
在場耳力異於常人者,不過有三,姬無鹽、寧修遠,還有一個……林一。
縱然林一容癲狂嬉笑怒罵,實際上他一直都分神留心著外頭的靜,腳步聲響起的時候,他眉梢一跳,表頗為玩味,卻隻不聲地了去,嘖嘖嘲笑道,“嘖嘖嘖,郡王殿下,您瞧瞧、您瞧瞧,咱們的陛下不抓我這樣的反賊,反倒囂著要拿下你這個隻求‘父慈子孝’的兒子呢!您說這是個什麽事兒呀!”
李奕維也是瞠目結舌,跪在那裏看著皇帝,一邊搖頭一邊喃喃不解,“父皇……為何?”
皇帝黑著臉,冷冷哼了聲,沒說話,也沒解釋。
腳步聲更近了,林一還在笑,“為何?還不是因為你這個兒子若是想要,真的能夠聯手白家弒君篡位,而我這個反賊若想要這皇位,最多就是用這蠱蟲控製了陛下讓他當個傀儡罷了,皇位上威風凜凜坐著的還是他自個兒……您說利弊權衡之下,誰的威脅更甚?”
李奕維跪在那裏,側的手都在抖,“父皇,您當真覺得兒臣會做出弒君篡位的事來?”
皇帝靠在枕上,半闔著眼,沒說話,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半晌,才低低哼了聲,說道,“沒有人會不喜歡執掌天下的權力……如若你當真無心,何必費心經營對付東宮?”
李奕維一怔,癡癡地笑,仿若癲狂,他字字句句質問著,“費心對付東宮?父皇,您到如今都覺得,是兒臣要對付他李裕齊嗎?兒臣是嫡子,是這皇朝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縱然兒臣無爭,願意將這太子的位置拱手讓人,您就不問問他李裕齊就當真能心安理得地坐在上麵?父皇,兒臣雖知您偏心,卻是今日才知您如此偏心……自始至終,都是他李裕齊要兒臣命,兒臣難道還能無所作為引頸戮不?”
皇帝表微變,抿了抿角才道,“朕、朕何曾偏心,你們都是朕的兒子,朕怎麽可能偏心……”
話音未落,林一嗤笑。他一邊笑,一邊轉首四顧,這才發現屋子裏不知道什麽時候了兩個人——原以為無足輕重的兩個人。一個是隻會詩作對卻又膽小如鼠的沈謙,死了老婆連仇都不敢報,灰溜溜地埋了。還有一個陌生的老者,林一來得晚,也沒注意到對方是誰,隻瞧著沒什麽太大的本事也沒什麽威脅,便不曾去費心注意。
誰曾想,這兩人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有些膽和骨氣的,走都走了,還了人來。
說來倒也新奇,就這樣的君王還有人真心效忠著?林一心下好笑,麵上便也笑著,隻是不看皇帝、不看李奕維,隻看著姬無鹽,咧著笑。
他若似平日一般怪笑著的時候反倒覺得尋常,偏他此刻咧著笑,半邊下頜慘不忍睹著,做著這樣的表就實在滲人了。偏姬無鹽看著他笑,眉頭都沒一下,仿若對方是是醜與半分幹係也沒有。
也是個怪人。
林一心中腹誹,耳畔腳步聲聽著已經進了院落,就連皇帝都已經聽到了腳步聲,又開始扯著嚨喚著“來人、來人”了,林一卻不不慢地朝著姬無鹽拱了拱手,“姬姑娘,今日事態急,這母蠱便擱在您這裏了……這兩日我尋個機會,去姑娘府上走一遭,屆時姑娘再將這母蠱還我,如何?”
古怪的表裏竟有種“笑容可掬”的意味,仿若兩人甚是絡友好。
姬無鹽倏地挑了挑眉梢,饒有興趣地低頭看了眼手裏的小壇子,含笑頷首,甚至好心地做了個“請”的手勢,顯然是應了對方的挑釁——眾人眼中的絡友好之下,是唯有當事人雙方才明白的洶湧波濤。
皇帝嘶聲力竭的呼喚聲中,侍衛們終於姍姍來遲。隻是風大雨疾兵荒馬裏,他們連林一的一片角都沒有抓到。
姬無鹽握著手中的小壇子站得穩穩的,半點追出去的打算都沒有——左右林一要逃,就他們所有人加起來,也是追不著的,何必白費那力氣。
何況,對方不是下了戰書了嗎?兩日景……等得起。
侍衛們沒有抓住賊人,心驚膽戰地跪著請罪,沒想皇帝倒是寬慈,隻擺擺手讓人去收拾門外的爛攤子去了。待侍衛們離開,皇帝才轉首看向李奕維,半晌,輕輕歎了聲,又轉首看向姬無鹽,“姬姑娘……聽林一的意思,你手中握著的就是母蠱,那如今母蠱在手,朕上的蠱蟲是不是就能解了?”
聞言,所有人都看向姬無鹽。
姬無鹽雙手捧著那小壇子上前,低頭奉上,搖頭說道,“回陛下,民所學不,不知如何解蠱,不能為陛下排憂解難,陛下恕罪……此乃是林一手中之,如今獻給陛下。”
皇帝一愣,正詢問,那邊卻已經有太醫跳了起來,指著姬無鹽質問道,“怎麽可能?那賊人都說了,你能救的!而且這蠱就是你姬家的蠱,你既是姬家主,如何就解不得了?我瞧著你就是不願解!”
寧修遠倏地看去,那太醫倏地一噎,指著姬無鹽的手指尖巍巍地落了下去,不不願地低了頭,退了半步。
隻是這些話到底已經說出了口,皇帝那邊了耳、自然也跟著了心,看向姬無鹽的眼神就沒那麽善意了,開口問道,“姬姑娘,朕也想知道,這既是姬家之,姬主為何就解不了?到底是解不了,還是不想解?”
姬無鹽從容屈膝,“回陛下的話,姬家早年的確是有人養蠱,隻外祖母繼承姬家之後,已經明令止族中眾人豢養蠱蟲了。之後沒多久,外祖母帶著姬家嫡出一脈遷居江南,民生在江南長在江南,從未接過這些,自是不知如何解蠱。陛下,民無能,隻能仰仗諸位太醫了。”說罷,手中小壇子又往上抬了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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