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一看那截鮮紅的袖口,吸了吸鼻子道:“既不去衙門,還穿著補服做什麼?先把裳換下來吧,一會弄臟了。”
換了裳出來,趕上兩位太醫來了,老太太也趕了來,一堆人站在廊下焦心地等著。老太太著脖子朝那屋里頭,罩屏上放著簾子,只見太醫和幾個丫頭滿屋里打轉。
那幾個小丫頭都是新進來服侍仙哥的,最大的也不過十二三歲,玉瞧著們也可憐,小聲在老太太邊上道:“不知府里有出過痘疹的丫頭沒有,若是有,揀兩個來放在這屋里伺候也就罷了,那幾個丫頭年紀小,染上了也不好。”
老太太睞著眼看一回,點點頭,“我也是這樣想,那幾個小丫頭也怪弱的,也可憐,過了病去,們爹娘也心疼。”
當下便吩咐人滿府里問幾個出過痘疹的丫頭過來服侍。
一時顧媽媽由人堆里出來勸,“老太太先到后頭屋里坐一會,大夫且得診斷一會呢,站在這里天又熱,別把老太太曬得中暑了。”
便由池鏡玉左右攙扶著,先回到后邊屋里去。老太太坐下來便埋怨了兩句,“你們做爹娘的也真是不當心,咱們府里一向是干干凈凈的,仙哥去哪里染的這病?”
恰巧翠華此刻趕來,在門口聽見,搭著腔走進去,“我看大約是前兩日新進來那丫頭帶來的,一來,仙哥就得了痘疹,不然哪會這麼巧?”
說的那丫頭四蘭,只有八九歲,玉有心要給仙哥找兩個玩伴,因此特地要揀幾個十歲上下的,這四蘭年紀雖小,卻聰明伶俐,可憐家里太窮,養活不起才托牙子賣進池家。
玉疑道:“那日牙婆領著進來,是我親自看過的,上干干凈凈,沒見有什麼病災,想來不會是。”
翠華笑道:“這病又不是當下就能看得出來,興許只是痘子還沒長起來,誰能知道?恐怕連自己也沒察覺呢。仙哥年,一過便先發了痘也是說得通的事。”
老太太聽說得有理 ,扭頭著丁,“你去門口告訴一聲,把那個四蘭的丫頭先提出來鎖進柴房里,等回頭仙哥的病好了,我再問。”
丁剛一出去,兩位太醫便進了屋。翠華忙迎上去問:“二位太醫,診得如何,我們仙哥要不要?他小小的年紀,哪里得住這樣的折磨,您二位可得齊心合力,好歹把我們仙哥治好!”
那何太醫一面答應著一面踅暖閣,向老太太打拱,“老太太放心,小公子得是水痘,沒有天花那樣險,恐是母年輕認錯了。我們二人暫且先斟酌了一副藥,按時辰喂給小公子吃下,先退他的熱。想必熬過這半個來月,水痘能消就不妨礙了。只是旁人還是不要近,這水痘過起人來也厲害。”
眾人稍微松了口氣,唯獨翠華反而提起口氣來,千算萬算,竟沒算到家那小爺得的不是天花!好在這水痘也是能要人命的,仍抱著期,仙哥年,未必得過去。
老太太先命池鏡送二人到預備好的屋子里住下,扭頭和玉說:“雖不是天花,你們也要千萬仔細點,鏡兒這一陣不要到衙門去了,什麼事再要要不過他兒子的命。還有,告訴服侍的人,等仙哥好了,我有重賞,不許他們這時候犯懶,我每日是要派人來查的。”
玉一面答應著一面送老太太出去,連翠華也一并送了出來。
翠華到院門前要走不走的,又掉回來勸了玉兩句,“三不要怕,大夫說了沒有天花險,想是沒什麼大礙。我先回去,你這里要有什麼事只管打發人去我。”
玉滿口應著謝著,可心里急得一句沒聽進去。掉進院厚,又到那西屋那門前站著看。倏地聽見仙哥哭起來,像支利箭,直在心上。愈發焦急難安,攥了扇子,一橫心就要走進去。
正趕上池鏡安置了太醫回來,一把拽住了,“不能進去,就是水痘過人也厲害!不是玩笑的!”
玉眼睛里淚花一閃,打定了主意,“我是他親娘,難道連我也害怕躲開?”
“你進去了也是無濟于事,有這麼些人服侍著呢,們難道不比你會服侍?”池鏡拉出來,自己往門里走,“我去瞧瞧,你先回房。”
進去便將兩扇門闔上了,玉在外面拍門,急出些哭腔,“你這個人!不許我進你自己又進,你要是染了病,不是一樣過給我麼?”
他隔著門道:“你丫頭把我的東西收拾去小書房,我這幾日就在小書房里睡。”
隨如何再敲門也不理,踅進罩屏來,母和丫頭都讓開他瞧。只見仙哥睡在襁褓上,襁褓鋪在床上,雪白的臉上冒著幾個痘,興許是,他一面哭,一面揮著手向空中抓。
池鏡握住他的手,將他抱起來拍著,拿臉去他的臉,“怎麼這樣燙?”
石媽媽抹著眼淚道:“這會還比早上好些了,太醫用涼水沾了帕子揩他的手心。”
池鏡有點自言自語 ,“太醫說只要不長久發高熱就不算險,你們按太醫說的給他搽著。”又抬頭問:“太醫說放下了什麼藥膏,他時給他抹一點。”
有丫頭轉頭去將藥膏取了來遞給母,母彎著腰在跟前搽。池鏡著那丫頭,是小時候患過痘疹的人。他看見有些看見希似的,因問:“你是幾時生的痘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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