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這里站到何時。”元容清潤如醴泉的嗓音,明明仍是散漫倦懶,卻約染上了些寒意:“還是說……你在跟蹤孤?”
“皇兄說笑了,我是來采葛坊替母妃取布料。”
“取到孤的浴室里來?”
四皇子被問得啞口無言,他也不好說自己是想見顧休休才追到這里來。
雖還未婚過定,但現在名義上,到底是元容的未婚妻,若是被傳出去了,只怕會落人口實。
他神不愉,卻只能改口:“采葛坊似乎遭人暗算,一進門便見倒了一地小廝。我不過是聽到三樓客室有靜,追過去瞧見個郎從窗上躍下,以為是什麼賊人,這才追了來。”
“皇兄若不信,大可以去臺瞧一瞧,方才靜不小,難不你沒有聽到?”
四皇子說到這,又忍不住猶豫起來。
是了,顧休休跳窗的靜那麼大,太子一個習武之人,就算子骨再弱,也不至于一點都沒聽到吧?
他正準備靠近,似是想繼續說些什麼,可沒等他邁開,便見元容倏忽咳了起來。仿佛不上氣,膛震得厲害,呼吸急促地轉過趴在湯池邊,竟是生生嘔出了一口。
四皇子愣住了。
早就聽母妃說太子病得厲害,夜里時常嘔,怕是時日不多了。倒沒想到,已是病重到如此地步了。
若是太子嘔嘔的厲害,說不準會當場死在這里,他若是久留,百害而無一利。
思及至此,他也顧不得什麼春合散與顧休休了,一邊說著:“皇兄你撐住了,我去給你找醫。”一邊繞過屏風,徑直從原路折了回去。
四皇子逃得極快,仿佛生怕自己走慢了一步,太子就咳而亡,引來隨從侍衛。
待浴室中徹底沒了靜,原本正在嘔的元容止住了咳,‘嘩’的一聲從湯池中站起。
烏黑的發漉漉披散在肩后,白被湯水浸,水粘黏著,角殷紅的與冰冷的臉龐相映,顯出幾分病態的蒼白與妖冶。
他左臂托著的后膝,單手將從溫熱的湯水里抱了出來。
顧休休已是有些意識不清了,子熱得滾燙,卻在著,里喃喃不清,不知在說些什麼。
本能地蜷著,纖白的手指攥著他的角,滴似的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眼角依稀布著細碎的淚痕。
元容赤著足,向前走去。
鮮染紅了的,渾的水凝著珠緩緩淌下,像是綻開在地獄里的曼陀沙華,一步一開花。
他將放在了人榻上,正要起,卻被的指尖勾住了尾指。
顧休休睜開了半闔著的眼,瓣輕輕張合著,微褐的淺瞳里閃爍著淚意,如燦燦星河。
在喃呢著什麼。
元容俯下來,似是想聽一聽在說什麼,可卻借勢勾住了他的頸,仰著頭,將漉漉的雙目,對上他點墨似的眸。
微微張開,嗓音幾乎輕不可聞,猶如囈語般:“救救我……”
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的投懷送抱。
元容失神地看著,已是攀附而上,將覆了上來。
散落的青間,縈繞著淡淡的香氣,又約摻雜著一腥味,即便如此狼狽,也依舊得驚心魄。
在上的一瞬,他抬起骨節修長的手指抵在了的上,隔在了兩人中間。
微涼的指腹覆在灼熱的上,他垂下眸,看著那張被發遮掩住的小臉。
的呼吸近在咫尺,僅一寸之遙,輕吐出的溫熱氣息縈繞在他的鼻息間。
寂靜無聲的浴室中,仿佛只剩下恍然錯的心跳聲,砰砰,砰砰,有力又曖昧。
元容道:“你看清楚孤的臉。”
顧休休長睫輕著,努力睜開眼睛看著他。聽到他輕聲問:“顧休休,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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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條彈幕
的眼神有些迷茫,看起來似懂非懂的模樣。耳朵里像是塞了團棉花,綿綿的,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似乎是知道左耳耳疾,元容將頭微微俯下,側著近的右耳窩,低聲重復道:“豆兒……我是誰?”
他向來清泠悅耳的嗓音,此時得低了,便顯得晦嘶啞,嗅到鬢發間的香氣,結不自知的上下滾了滾。
“豆兒……”顧休休猶如復讀機般,低聲喃喃地重復著,努力睜大的眼眸中,清晰的映出了他的臉龐。
似乎是在思考,可腦袋里像是一團漿糊似的,早已經喪失了思考能力,只是聽到他喚自己的名,便理所當然的喊道:“爹……”
“……”元容長睫一揚,眉骨微:“爹?”
顧休休仰著頭嗅了嗅,小幅度地搖著頭,喃喃道:“你不是我爹,你上的味道好好聞……你是,你是我娘!”
元容側過頭,漆黑的眸微微瞇起,視線落在霧蒙蒙的雙目上,倏忽笑了起來。
顧休休是中了春合散。
春合散自苗疆傳來,卻是西燕人通過改良寒食散的配方,從而發明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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