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都不膩,怎麼,你覺得膩?」
他揪了領,輕輕拉到自己脖頸邊,鼻尖輕蹭了臉頰幾下,拿起湯,一勺一勺喂口裏,又認真問:
「好不好吃?會不會淡了點?要不要多加點鹽?」
「好吃。沒什麼比你做的更好吃了。」
「那我給你做一輩子。」
「好啊,那我吃一輩子。
*
一周后,厲承勛帶著苗優搬回了拿督府。
金臺讓人把東南角落的一個小別院收拾出來,讓兩人住下。
那邊環境更安靜,一出屋就是家裏的花園,更利於苗優養病。
住下來沒幾天,在苗優的堅持下,陪著厲承勛去做了個檢查。
幸運的是,厲承勛沒被染,一切都好。
醫生也說了,苗優目前病毒載量在安全值之下,若是採用安全措施,染另一半的風險很低,完全可以保證另一半的健康。
苗優聽了,這才安心下來。
醫生甚至說了,依苗優的狀況,再生孩子也沒問題。
現在母嬰阻斷技已經發展了,只要孕期開始做準備,生下的寶寶也不會被染。
從醫院出來的路上,夕西照,黃昏的金芒撒在兩人上。
厲承勛牽著的手,朝停車場那邊走去。
苗優的手被他溫熱的手掌蜷住,心暖暖的:
「承勛,好希時間能留在這裏……。」
厲承勛剎住腳步,驀的盯著,然後用力將抱進懷裏:
「我們的時間還很多。」
瞳仁正中被夕的餘暉似燃了一下,火星綻起。
隨後雙臂重重攬住他窄腰,將臉埋他臂彎里,含笑:
「是啊,多得很。」
又不自仰起纖瘦雪白的臉,迎著前方的夕,任由一天中最後的殘留芒灑在自己上:
「承勛,要是可以,我們再生個孩子吧,如果是兒,就璀璀,像今天的太一樣璀璨。」
*
多年後,清晨。
太在潭城上空升起,灑了華園滿院。
金玹知早早起床。
今早,承勛叔會飛來潭城。
父母遠在國外旅遊,趕不回來,特意叮囑他,讓他好好接待叔叔。
這幾年,爸爸放下了霍氏集團大半事務,將時間更多的放在了家庭和媽媽上。
一年裏,幾乎一半以上的時間都陪著媽媽旅居全球,二人時。
而剛剛大學畢業的他,則代替爸爸與爸爸的下屬們,一起理著集團的事務。
媽媽怕他年齡還輕,本不想將擔子都給他,但爸爸卻說他已經大了,自己這個年齡,早就進了霍氏。
金玹知走到華園大門,等了會兒,華園派去機場接人的轎車回來了。
司機下車,拉開後車門。
悉的影下了車。
高大卻未免有些清瘦,禹禹獨行於進門的鵝卵石小道上,形出幾分孤清。
前幾年還烏黑的頭髮,這兩年鬢間添了銀,卻並不減半點拿督府子弟的氣勢。
正是承勛叔叔。
金玹知目視著朝自己走來的厲承勛,眸緩沉。
兩年前,苗優嬸嬸因為滋病的併發癥,引起心臟衰竭而去世。
與承勛叔結婚後,兩人廝守相伴了十年。
十年,說短不算短,說長,卻也絕對不夠長。
兩年前,爸爸媽媽和他、岸錦聽聞噩耗后,連夜乘飛機趕往m國。
他永遠記得那天,剛踏進拿督府,眼睛哭腫了的小豪和璀璀,兩兄妹將他們一家領進臨時搭建的靈堂。
他看到承勛叔叔站在苗優嬸嬸的像前面。
像里的苗優嬸嬸還是那麼溫,清瘦白皙的臉上沁著不爭不搶、淡然如雲的微笑。
承勛叔叔沒有流淚,臉上也沒什麼太大起伏,只是安靜地站在那兒,凝視著像上的苗優嬸嬸,一言不發,也似乎聽不到有人進來的靜。
直到媽媽喊了一聲:「承勛。」
承勛叔叔沒反應。
爸爸加重語氣又喊了一聲:「承勛。」
承勛叔叔才似乎被人打了一拳,幽幽轉,回應了一聲:
「大哥,大嫂。」
聲音虛得就像從冰窟里撈出來一樣。
他還記得,爸爸當時走過去,手搭在承勛叔叔肩膀上,抖著聲音:
「節哀,振作。不管是為了小豪,還是為了璀璀。」
婚後三年,苗優嬸嬸為叔叔又生了一個兒,就是璀璀。
得知懷孕后,承勛叔叔生怕影響嬸嬸的,不太願意生下來。
嬸嬸在得知可以通過母嬰阻斷技不影響孩子的況下,義無反顧,堅持生下了這個兒。
說,這輩子,肯定比叔叔走得早,既然如此,想要多幾個人陪陪叔叔。
靈堂,承勛叔叔聽著爸爸的安,面無表,眼神一片空,末了,只說:「哦。」
他頓時就明白,面前的承勛叔叔已經了一空殼。
爸爸和媽媽對看一眼,出心痛難捱的神。
承勛叔叔陪著兩人呆了會兒,便默默出去了。
他陪著父母在拿督府呆了三天。
那三天,他一直沒有看到承勛叔叔流一滴淚,只默默待客,安靜打理著嬸嬸的後事。
縱然小豪與璀璀兄妹倆哭得昏天暗地,連爺爺都幾次三番為嬸嬸紅了眼圈,叔叔都沒哭過。
直到臨走那一天,他才終於忍不住,找到了承勛叔叔。
彼時,承勛叔叔還是跟往常一樣,送走當天弔唁的客人,站在像面前,陪著苗優嬸嬸,不聲,彷彿魂魄已經隨著照片中的人一起去了。
他過去握住承勛叔叔的手,輕聲說:「承勛叔叔,想哭就哭吧。」
他知道自己從小與人不同的能力。
媽媽私下告誡過他,不要讓他輕易用。
有些事被人知道了,並不是好事。
但這個時候,他又怎麼能眼睜睜看著親叔叔將傷痛憋在心裏,活活悶死?
他看見承勛叔叔本是癡愣的目在自己的字句中,一寸寸燃亮,彷彿被火灼熱,然後,終於,一顆顆眼淚從眼眶裏掉下來,發泄了滿腔的悲慟。
自那之後,時間一晃而逝,已是兩年了。
苗優嬸嬸過世的這兩年,承勛叔叔埋首於打理金家的產業,再就是一心照料小豪和璀璀以及苗優嬸嬸留下來的滿園花草。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喜好,生活貧瘠安靜得像一潭死水。
最近,承勛叔叔來華國打理金家在這邊的事務,經過潭城。
媽媽在國外得知后,特意打電話給他,請他來華園做做客,小住兩天。
雖然爸媽都不在,有他和岸錦陪著,也不錯。
念及此,金玹知收回心思,看到厲承勛已經走到了跟前,臉上出微笑:
「承勛叔叔。一路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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