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妹妹就心甘愿嗎?”
“表哥,”紀明遙的聲線仍然平穩,帶著能讓人靜心的鎮定,“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太太滿心替我打算,我自然是甘愿的。”
“父母之命……”溫從重復著。
分明如蕙姐姐替他擋了心口那一腳,可為什麼現在,他的心仿佛已經碎了一樣在疼?
四月初的艷天,他卻渾發冷。
父母之命。
父母之命……
在他想問又不敢問的時候,紀明遙已先輕輕問了他一句:“已經十一天了,即便外祖母、舅舅和舅母都不與表哥說,表哥邊那麼多服侍的人,便沒有一個告訴表哥實嗎?”
如果在上出現了這樣的大事,即便被勒令不許同說,碧月們也一定會想方設法告訴。
而也相信自己,即便知道了實,也不會連累碧月們。
但在溫從上,況顯然截然相反。
雖然早知他的為人,對他也從無男之間的“慕”之心,但在這一刻,紀明遙堅決確信了,不會做他的伴,對來說是一種幸運。
同時,溫從也終于把話問了出來。
“妹妹……與我、與我也是——”
他話里還含著希冀:“也是……父母之命嗎?”
紀明遙便認真看著他,認真回答:“是。”
輕舒一口氣。
溫從卻竟還不甘心。
他又問:“妹妹心里,我到底算——”
“表哥,非禮勿言。”紀明遙干脆地打斷他。
已經夠了,沒必要繼續留在這里了。
站起便要走,卻聽見了溫從的低泣:“妹妹當真看得開,我卻不能……今后……我該如何過……”
在心里嘆了一聲,紀明遙又看回去。
“表哥,我們才十幾歲,將來還有幾十年要活。”認真說,“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沒必要為了這一時的事,就悲觀認定將來的幾十年都過不好。”
失去媽媽,失去姥姥,失去原有的人生,失去“姨娘”,都走過來了。
還會繼續走下去。
就算對溫從做一個道別。
紀明遙說:“表哥會過得好。”
“會嗎?”溫從問著自己。
紀明遙說:“會。”
的堅決肯定讓溫從心里又燃起一團火。
他因此鼓起勇氣,最后問道:“妹妹,你從前夸我的那些……都是真心的嗎?”
“是啊。”紀明遙笑。
每次夸溫從的時候,都是真心覺得他很好。
上輩子卷來卷去,從兒園卷到大學,嗯……還不是個短命鬼……
像他一樣恣意自在、單純無知,又有什麼不好的呢。
是真的羨慕他啊。
……
二妹妹說完了。
修云閣外另一側的蔽,紀明達扶著一株桃花樹,慢慢走了出來。
自飽讀詩書,現下卻竟不知該怎麼描述心里的……但總歸,二妹妹已經和溫從說清楚了。
那就好。
理了理襟,想繼續悄悄走出去,不要驚了人。觀察四周,卻恰好和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對上了眼神。
——崔玨??
……他怎麼在?!
紀明達愣在原地。
想到自己聽的舉止一定被他發現了,面上有如火燒。
也看清了崔玨的神。
他眼中一如從前淡漠,既無欣喜,也無厭惡,是夢中和清醒的時候都不喜歡的模樣。
但就是從這樣的眼神中,卻覺到了嘲諷。
想說,不是。
不是引他來的。
只是想自己聽一聽……沒想過讓他也知道……并沒把這事告訴過一個外人,還想問,他到底是怎麼來的呢!
但最終,紀明達只是直了肩背。依舊聲不,對他點了點頭,像是尋常長姐與妹丈的偶遇。
離開了修云閣。
走出還有嫌疑的范圍外,被丫鬟嬤嬤們接到,紀明達才又轉到視野開闊,向上了一眼。
崔玨還站在原地,但早已不再看。
他正看著走出來的二妹妹……紀明遙。
-
崔玨竟然來了,還就在修云閣外。
紀明遙出去前,白鷺提前了不到幾句話的時間,小聲把這消息告訴了。但看到崔玨正雙手抱刀、獨自一人在外面等時,仍然被驚到了。
隨即又想笑。還有些。
定是徐老夫人騙他來的。
他這般帶著兵、嚴陣以待……也是在擔心吧。
否則并非休沐日,太太又未曾請他,他為何突然前來?又何需帶刀花園?
若真是來“捉”的,既然來了,得知和溫從在亭中,他為何又毫不好奇轉就要走?
被青霜留下,聽過與溫從的談話,他若有心有疑慮還不愿意通,也大可以一走了之。
喜歡和率直的、有話直說的人相。
至,喜歡崔玨這一次的行事,也很激他。
紀明遙加快腳步下了幾級臺階走到他前,但還沒開口,崔玨已先道:“并非有意聽姑娘的私事,是崔玨冒犯了。”
被他搶先開口了,紀明遙便笑:“是我要多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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