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腐朽的氣味……”

    昏暗幽靜的通道中，年輕聖人輕輕的抬了抬眼。

    從妖族小公主開始解析祖妖圖的時候起，顧白水就一直默不作聲的聽著這個古老的故事。

    無論是仙霧龍境、魚躍龍門，還是萬千天驕百舸爭流的盛世，他都隻是默默的聽著，沒有表現出什麽過大和過激的反應。

    他很平和，不急不緩的跟在陳小漁的後。

    對記錄在祖妖圖裏的那些上古天才和另類小妖，顧白水也有些好奇，但也僅限於好奇而已。

    直到某一刻，那位妖族的小公主裏說出了那兩個字。

    “腐朽。”

    年輕的聖人表第一次平靜也沉默了下來。

    他的視線重新掃過石壁上的壁畫，看上去沒有太大的變化，但瞳孔底部卻變得幽深而漠然。

    腐朽啊。

    這兩個字像是一個揮之不去的夢魘一樣，從下山的前一夜開始，就一直圍繞糾纏著他。

    腐朽是紅怪的源頭，不祥的源。

    一切一切的詭異，都來自這個神而古老的大帝。

    晚年神秀死於不祥，甚至被腐朽煉製了帝兵。

    大師兄的前一世紫微大帝，也是死於祂的算計。

    黑夜來臨之時，紅從夜幕中走出，在一雙死寂的注視下，那隻古老的怪發飛舞，一口一口的咬死了神座上的大帝。

    顧白水直到現在為止，對於那位腐朽的份還是沒辦法確定。

    祂所的年代太過久遠了，比師傅還要悠久的多，比大帝區還要更為古老。

    但世界上隻要存在過的事，必定是有跡可循。

    所以顧白水並不焦急，他不打算像二師兄那樣，勤勤懇懇辛苦執著的尋找腐朽留下來的痕跡，而且看起來收獲甚微。

    他隻是想一步步走好自己的路，才能看得更遠些。

    有些東西你究其一生都難以，但有些東西或許就藏在下一個拐角，安靜無聲的等著你。

    石壁清涼，通道幽靜。

    年輕聖人無聲的笑了笑。

    他沒想到這腐朽會來的這麽快，看來自己的運氣竟是比二師兄好一些的。

    腐朽到底死了嗎？

    真如長安城裏的老紅所說，祂死在了一位新帝的手裏？

    顧白水有些好奇這個答案，而且看上去，這個答案已經近在眼前了。

    走在前麵的陳小漁沒有注意到後年輕聖人的作，隻是對於祖妖圖上記載的故事太過震撼，以至於有些頭腦空白。

    對仙霧境和逆流瀑布之後無盡深淵，到了本能的恐懼，對那隻從深淵裏出來的腐爛大手，也發自靈魂的戰栗。

    年輕聖人隻是聽著故事的觀眾而已，作為解析和轉述者的陳小漁，卻能辨認出石壁上那一讓頭皮發麻骨悚然的紋路。

    紋路構了一幅又一幅扭曲詭異的壁畫。

    神農族子躍過龍門，從一條魚變了半魚半龍的奇怪生。

    那隻腐爛的右手從無盡的深淵裏探出，把它扯到了案板上，開膛破肚，食啐骨。

    而且更讓陳小漁發的是，下一幅圖畫裏，那位已經被咀嚼吞噬的神農族子……又從深淵裏爬了出來。

    那個著破爛的青袍年輕人，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表平靜木訥的站在了軒轅族子的旁。

    他倆詭異無聲的笑了笑，連角勾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樣。

    “繼續吧。”

    背後傳來了顧白水的聲音。

    陳小漁回過神，然後眼神茫然複雜，遲疑的點了點頭。

    “這是一場騙局，是有史以來謀劃了漫長的時間，也是曆史長河裏最大的萬古騙局。”

    “騙局的設計者，就是那個開啟了仙霧龍境，然後端坐在門口的神守夜人。”

    “祂似乎活了很多很多年，以一種詭異的方式欺騙過了天道的壽元枷鎖，從萬古之前就開始了自己的布局。”

    “祂被世人稱為，腐朽。”

    妖族小公主的聲音在空的通道裏回響。

    年輕聖人抬了抬頭，漸漸的瞇起了眼睛。

    “大帝越年邁就會越虛弱，活得越久反而越孱弱，這是很有人知道的帝境。”

    “但藏在浪花裏的那隻名為恒的小妖卻很清楚。”

    “在窺探到了逆流瀑布後的深淵，腐朽那隻龐大腐爛的右手後，小妖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大帝年邁的時候會變得孱弱，但其實這種‘弱’也是和……年輕時最巔峰的自己相比。”

    “如果有一位大帝強大到了超出世人理解的地步，同為帝境，依舊無可匹敵的話，那即便等祂年老之後，也未必會真的弱到哪兒去。”

    “腐朽，應該就是這種極致超的大帝。”

    “大帝之境像是一方固定大小的魚塘，腐朽越來越年邁，積也越來越龐大。祂想要繼續活下去，就必須屠殺掉其他的新生鯉魚。”

    “小妖那時候才突然意識到，在自己的輝煌盛世之前，大陸經曆過一段漫長枯燥的荒蕪紀元。夜幕之上群星暗淡，歲月之中無人帝。”

    “可荒蕪紀元……真的是天災嗎？還是說有一隻看不見的黑手，死了所有有帝的天驕，生生的創造出了大陸上最黑暗最荒蕪的時代？”

    ……

    小妖藏在浪花之後，看著那兩個已經被腐朽汙染的天驕族子離開了逆流盡頭。

    他獨自一妖坐在深淵懸崖上，思索了很久很久。

    最終，小妖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腐朽，真的要死了啊。”

    年輕時候的腐朽，是曆史中存在過的最恐怖的大帝之一。

    祂生命巔峰之時，能夠同時對付很多位同等的帝境，甚至占據優勢。

    但暮年之後，腐朽開始漸漸變得虛弱了。祂隻能藏在暗裏，的殺掉一尊又一尊大帝，再不能橫推一世，舉世無敵。

    而到了後來，腐朽年邁蒼老，隻能在大帝晚年的時候出手，化為不祥的黑夜，帶走年邁的老帝。

    每殺掉一尊大帝，腐朽的生命就會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延長一。

    那麽什麽時候的腐朽會是最虛弱的腐朽？

    小妖覺得，應該是祂已經沒有把握再殺死新生大帝，沒辦法藏在暗中縱一切的時候。

    荒蕪紀元的到來，意味著腐朽已經不想讓有新帝的誕生了。

    祂化真正的不祥，掐死了所有備稱帝資質的種子，親手締造了一段滿是荒蕪的時代。

    但天道轉，世間一切的變遷不可能按照腐朽的意念進行。

    當氣運和荒蕪被沉積到極致的時候，就也是迎來前所未有的盛大時代到來之時。

    長夜將盡，總會迎來破曉的曙。

    新生的種子像是永遠沒辦法除的雜草一樣，風一吹，就蔓延了整個荒野。

    腐朽深知這個道理。

    所以祂設了一個局，一個在他最年輕的時候，就開始設計的漫長騙局。

    仙霧龍境，是腐朽親手尋覓創造出來的一個起源境。

    祂在很久很久之前，就預言了有關仙霧龍境和璀璨盛大紀元的消息，傳了那些遠古軒轅和神農世家，也流傳在了神朝皇族中。

    腐朽甚至為了自己的騙局，在曆史中開啟了幾次仙霧龍境，將準備好的機緣餌扔給了世人。

    祂在布局好了一切之後，暗中影響著那個時代的腳步，一點點的到來。

    最後，便迎來了收網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