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了搖頭道:“做完這程子的生意,小店也要關門大吉咯。不提這些,不知兩位道長仙門何?”
年長修士道:“不敢當,敝派偏居一隅,無甚聲名。”
店主人道:“兩位道長謙虛了。”
年修士搶著道:“不是謙虛,名門大宗不是乘飛舟飛閣便是乘云車玉輦,但凡有點家底的小門小派,也是駕云騎鶴,只有我們這樣寒酸清苦的小門派,才不得不走陸路,穿過煞霧集的地帶,要是上冥妖,可就兇多吉咯。”
店主人說不出什麼話來,只得訕笑。
年修士道:“老丈消息靈通,不知老丈可知,這回重玄派了哪位大能前去論道會?”
店主人道:“前日聽客人提起過,似乎是兩位仙君,一位乃是瓊華仙子座前玉面九尾天狐,道號紫閣仙君的。”
冷嫣約想起死的那日,郗子蘭生辰,小師叔謝汋送了一只掌大的天狐作賀禮,三百年過去,連那只靈寵也已得道。
玉面天狐天生靈力強,修為越高,尾越多,一百年能修出一尾已算天賦絕佳,九尾至要修千年,這只天狐三百年便修出九尾,想必是沾了郗子蘭的。
店主人又道:“另一位是玄鏡道君座下大弟子崔仙君。”
年長修士道:“可是那位出族的崔仙君?”
店主人道:“想必是了。”
冷嫣想起在山中聽見的那道聲音。
永遠不會忘記他說起姬玉京時,譏誚的口吻,毒針般的話語:“他去一趟轉生臺,能學個乖。 ”
的目微冷:“崔羽鱗。”
年修士對那位玉面天狐仙君更興趣:“早聽說瓊華元君養了只極漂亮的九尾天狐,在天狐族中也是難得一見的人,只恨無緣得見,沒想到竟是他來,真是走運!”
年長修士不滿道:“師父派我們前來是觀劍法的,你怎麼只想著看人。”
店主人湊趣地笑了笑,隨即道了聲失陪,便端著空托盤出了堂屋。
店里又只剩下兩桌客人。
那年的修士忍不住向冷嫣和若木道:“兩位道友也是去燭庸門論道會麼?”
若木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點點頭。
兩個修士對視一眼,松了口氣,既然是去參加論道會,必然是正道宗門弟子,或者正道散修,魔修不氣候,絕不敢在正道云集的場合面。
年長修士道:“不知兩位仙府何?”
冷嫣道:“偃師宗。”
兩個修士從未聽說過這宗門,以為也是什麼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只道:“久仰大名,在下與師弟是肇山派第四代弟子,在下柏高,師弟青溪。”
那名喚青溪的年修士道:“在此地相遇真是有緣,若兩位不介意,不妨結伴同行?”
冷嫣道:“介意。”
青溪從未見過這麼直截了當的人,訕訕地一笑:“這位道友好生風趣。”
兩人見他們冷淡,不再自討沒趣,回頭自顧自斟酒,卻聽鄰桌那年道:“我若是你們,絕不沾那酒。”
那聲音清泠泠的,說不出的好聽,兩人如聞仙樂,一時有些陶陶然,半晌才回過神來,意識到那年是在同自己說話。
青溪看了看杯中酒,納罕道:“敢問小道長,這酒為何不能喝?”
若木卻不再回答,也懶得往他們那邊瞧上一眼。
兩個修士對視一眼,語道:“真是個怪人。”
青溪道:“我看他們自己也喝了不,好好的酒憑什麼不讓我們喝。”
師兄柏高謹慎地抿了一小口酒:“只是淡了些,沒什麼異常。”
兩人便不去理會年的告誡,自顧自對酌起來。
冷嫣一邊飲酒,一邊傳音:“你倒是有雅興,還管別人的事。”
若木道:“本座看那兩人心地不壞,好心救他們一命。”
冷嫣一針見穿他:“是因為他們說你好看。”
若木臉一紅,惱怒:“本座難道還缺人夸?”
冷嫣掀了掀眼皮:“哦,原來不缺。”
若木頓時覺得啃了一半的大都不香了,祂一棵樹在歸墟上,數萬年來見到的只有亡魂,那些亡魂連頭都不敢抬,當然也無法欣賞祂的貌。
祂憤憤地把一扔:“本座胃口欠佳,不吃了。”
冷嫣看著面前堆得小山似的空盤碗,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胃口欠佳。”
若木的臉漲得更紅:“你……”
就在這時,店主人折返回來,堆著笑向兩人道:“小店茶淡飯怠慢貴客,不知兩位用得可好?”
冷嫣點點頭,從袖中取出一整塊上品靈石放在桌上。
店主人惶恐道:“客人給多了,這一桌酒肴,只需三分靈石。”
不等冷嫣說什麼,若木出個燦若朝的微笑:“不多,這是買你一條命的錢。”
話音甫落,只聽“砰砰砰”接連幾聲響,原本半掩的窗戶剎那間向外開,妖霧像塵云一樣從窗門中撲進堂中。
第12章
方才還慈眉善目的店主人頃刻間目兇,咬牙切齒道:“本來想放你們一條生路,偏偏上趕著找死!”
話音未落,店中的景象頓時一變。
原本狹小昏暗但還算整潔的小店頃刻之間變得腐朽破敗,門窗零落,梁柱幾近坍塌,到布著粘膩的蛛網,桌椅竟都是森森白骨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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