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應一聲是,又聽他道:“王妃午睡喜靜,院中不必留人伺候。”
眾人如蒙大赦,哪敢留在這兒瞧二位主子如膠似漆,連忙領命退了下去。
朱門沉沉掩上,明晃眼的日與融融暑熱霎時間褪去很遠。
謝青綰約知到門窗掩下的暗與蔭涼,從他襟里冒出腦袋尖來,午后的困意也跟著冒頭。
攀附在顧宴容懷中低低打起小呵欠來,被他輕車路地放回床榻中去,褪下鞋。
玉枕拂開,帳幔垂落,烏沉沉的玄如濃云一樣翻涌覆而來。
樾湖與闌只一江之隔,卻大約是因著依山環水的緣故清凜許多——這樣的時節里闌城早已是炎炎蟬鳴,樾湖卻連風都雜著微潤的涼氣。
帳中錦緞更涼。
顧宴容單膝撐在床沿,近乎不需費甚麼力氣,便能一手將按進平微涼的錦衾間。
謝青綰正打著瞌睡,被迫仰躺進這片陌生且不甚的衾褥之間時尚有些迷糊。
珠釵卸下,烏濃長發在淺的衾被間散落片,襯出小而秀氣的下頜與雪一樣白的。
黑眸泛,抬起眼睫盈盈地著他:“殿下?”
顧宴容眸定定凝實,勾著下頜俯吻下來,重重帳幔掩蔽之下原就有限的空間霎時仄起來。
他掌心很熱,碾吻著的舌更灼人——不是白日里哄人一樣溫輕淡的模樣,沉沉顯出他慣有的兇悍與不容辯駁來。
謝青綰整個人都微陷進錦衾里,熱沉而攝人的男氣息無孔不地侵蝕過來。
夏日午后的照過窗欞,在打在墻壁,落下相回環的云紋。
帷帳卻是厚重而古拙的青,垂落時不星點日與天。
客房的枕頭是備的是闌城中最為流行的玉質涼枕,縱是炎炎暑日里也始終溫涼如水。
謝青綰睡慣了填著鵝羽或棉絮的枕,只是昨夜下榻時已晚,枕在他臂彎里睡得一樣安生,便沒有著人去換。
闔著眸子仰在平鋪的錦衾上,才躲一下邊被著下頜愈加黏熱地抵吻過來,鈴蘭含的云霧青綢衫皺,細帶不消一捻便松松散落開來。
顧宴容低眸凝視緩緩沁出細霧的眼尾,長指散漫把玩著松散的細帶,握上腰側。
掌心劍繭礫。
謝青綰不覺微,隔著散的腰襟勉強捉住那只手腕。
陷沒在平鋪的錦衾間,仿佛一顆靜置靜錦緞里的瑩潤珍珠,昏晦中不掩明凈與珠。
顧宴容著角斷續落下吻來,親秀氣的耳垂與線條的下頜。
開口時嗓音暗如帳幔昏沉的,帶著點難以捉的意味:“沒有枕給綰綰墊著腰了。”
青天白日,還是在別人府上。
謝青綰抬眸仰著他,捉著他手腕的那雙手握得很:“不行……”
顧宴容俯在頸側嗅到幽微的花藥香氣,惋惜一般嗓音低低道:“怎麼這麼怕。”
耳子都燒起來,呼吸細還未平復,嗓音里都仿佛含著霧氣,絮絮念道:“院子里那樣多生人,又是青天白日的。”
顧宴容湊得極近,鼻尖有意無意地過脖頸:“院中沒有留人。”
他目始終凝在上,攏著那雙推拒的手,若無骨的手心,雖不言卻意味分明。
謝青綰呆了呆,看他不不慢地松開束袖,長指點在鎖骨。
門外忽然響起兩聲輕手輕腳的叩門聲,有侍通傳道:“王爺,家主邀王爺共至流霜亭品茗。”
大約是顧及著他那句“王妃午睡喜靜”的代,侍著意低了聲音。
謝青綰遙遙隔著屏風與帷帳,聽得不怎麼分明,只仰頭小聲道:“殿下,好像是表叔遣人來請。”
顧宴容緒不明地嗯了聲,不甚在意地了松的發頂,又沉沉俯首下去。
外頭卻執著地叩了兩聲門:“王爺……王爺?”
“家主邀王爺往流霜亭品茗。”
顧宴容漆黑的眉眼下,信手扯過衾被將攏好,側眸嗓音淡淡道:“知道了。”
叩門聲霎時停住,侍立在門外恭恭敬敬地回了聲“是”,等著給這位貴客引路。
謝青綰開蒙上來的單薄錦衾,著腦袋側蜷舒坦的樣子,瞧他將松散的束袖重新系好。
睡不慣玉枕,便索不枕枕頭,只攥著被角仰在錦褥里。
今日表叔擺的盛宴,只算是接風洗塵的家宴,眼下的品茗之邀,大約才是結的意思。
顧宴容系攏了袖口,俯著下頜的,耐心問道:“著人備一只枕來,綰綰先午睡?”
謝青綰原還呵欠連天地瞌睡著,此刻卻沒甚麼困意。
眼睛明如一汪艷下波粼粼的湖泊,仰頭凝他:“睡不著。”
顧宴容指節微頓,沿著頜線緩緩及耳垂,像是在玩著一顆小小的珍珠。
謝青綰從他神中品出一點危險意味來,在他手心里打著商量:“想出去吹風。”
顧宴容靜了片刻,聲線冷雋聽不出異樣:“好。”
流霜亭四面松林環繞,午后烈當空而照,亭下卻不見半點熱意,風中唯有水汽與松濤。
這位攝政王妃約帶著點午睡才起一般的從容與慵倦,重挽了發髻,鬢間簪著螢石雕琢的鈴蘭釵,錯落的珍珠小卻瑩圓,流蘇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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