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著二兒子,見秦玄策埋頭吃飯,當作沒聽見,當下喚了一聲:“阿策。”
秦玄策只得抬起頭來:“母親有何吩咐。”
秦夫人不聲地道:“我陶家的帶到你房里去了,你已經看到了吧,日后就給你做個通房丫頭。”
“不要。”秦玄策斷然道,“那婢子舉止輕浮、容貌妖冶,顯非良輩,做個使喚的丫鬟我都不中意,就該趁早打發出去。”
他哼了一聲,又補了一句:“什麼通房丫頭,累贅東西,很用不上。”
秦夫人怒視兒子:“你親你也不干,給你通房丫頭你也不要,你到底怎麼回事,這輩子要做和尚嗎?”
秦玄策面無表:“人有什麼好,不能陪我喝酒、不能陪我騎馬、更不能陪我上陣殺敵,只會扭扭、哭哭啼啼,看了就人發麻……母親,您冷靜些,不是說您。”
他轉過頭,語氣冷冷的,沒有半分誠意,對姜氏道:“對不住,弟妹,也不是說你。”
姜氏誠惶誠恐,連連擺手:“無妨、無妨。”
秦夫人差點氣得笑了:“怎的,你父親和你大哥呢,他們難道不是鐵男兒嗎,他們一樣娶妻生子,偏你就矯了?難道你大嫂子不是好的嗎,你幾時見扭扭、哭哭啼啼了?”
提及父兄,秦玄策的臉微微有些變了,他著秦夫人,用平靜的聲音道:“大嫂子那樣的更不,我寧可一輩子不娶,也不能害了人家。大哥當初就和我說過,有了大嫂后,心就了,打起仗來瞻前顧后的,所謂英雄氣短、兒長就是如此,我日后不要太急著親。”
秦夫人又怒又笑,眼淚滾了下來:“我呸,說什麼胡話,阿川要是還在,我把你們哥兩個一起揍一頓,沒一個我省心的,兩個小混蛋。”
秦夫人的長子秦玄川,亦為驍勇戰將,娶了妻子趙氏,伉儷深,你儂我儂,羨啥旁人。
后,秦玄川戰死,消息傳來,彼時,趙氏一滴眼淚都沒掉,反而面不改地對旁人道:“我既嫁給他,便早知道會有今日,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罷了。”
當天晚上,趙氏便在自己房中投繯自盡,徇而死,時年不過十七歲。
秦夫人想起長子和長媳,更是恨得咬牙,指著秦玄策罵道:“要是阿川和阿川媳婦還在,我用得著心你嗎,你怎的怎的去,我都懶得理會。”
在場眾人都低下了頭,連慣會哄人的姜氏也不敢說話。
作者有話說:
秦夫人:老母親憂心忡忡,我兒子到底行不行?
大將軍面無表:特別行!!!
第6章
秦玄策有心安母親幾句,但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沉默了半晌,看見秦夫人落淚,心中更是不自在,起道:“兒子吃飽了,先下去了。”
“快快走開,別杵在眼前惹我生氣。”秦夫人怒道。
秦玄策沉默著,走了出去。
回到觀山庭的時候,他的臉還不太好,多年的殺伐征戰,他的心早已經堅如鐵石,但想起過世的兄長,還是令他的緒低沉了下來。
長青迎了上來,觀察著主子的面,小心地開口:“二爺您回來了,要用茶嗎?”
秦玄策擺了擺手。
長青退了出去,過了半天,又進來了,手里捧著一個食盒。
“前頭傳話過來,說二爺您今晚沒吃什麼東西,小廚房那邊做了兩樣吃食,給您端了上來,二爺您多再用些吧。”
秦玄策順口“嗯”了一聲。
長青將食盒放在案上,打開來,端出了一個海碗:“這是湯面。”
一碗湯,湯里臥著拳頭大小的一團面,僅此而已,別無它,湯清澈,如琥珀,半點油星都沒有,散發出一勾人的香氣。
秦玄策本來不覺得,這會兒卻被挑起了食,遂坐了下來,拿起銀箸。
他先喝了一口湯。
鮮的滋味竄了進來,湯醇濃,還有人參的香氣,回甘綿長,把舌頭熨燙得舒舒服服的,一時間,渾的孔都松開了。
他來了興致,又挑起了面條。
如同銀一般,分明,咬在口里,勁道韌,略嚼一下,又很快融化開了,純粹的谷香氣在牙齒間流連不去。
秦玄策只兩三口就把面吃完了,順帶把一大碗湯也喝了,一滴不剩。
不過是一碗湯面而已,或許是他太久沒在家中吃飯了吧,覺得舌頭和胃一起溫暖起來,方才那低沉的緒也在這人間煙火氣漸漸地消散了。
長青又從盒中取出一方松木食盤,打開蓋,滿滿一大塊羊排,烤得金黃香。比起方才的湯又不同,這種香氣馥郁而強烈,直沖鼻端。
長青不由自己地咽了一口唾沫。
秦玄策夾起羊排,咬下去。
表皮香,烤得咯吱脆,質瘦相間,的油脂細膩,瘦的鮮糯,帶著一點點辛辣,一口咬下去,水溢出,甘醇,來不及細細咀嚼,就順著嚨了下去。
秦玄策出高貴,舉止禮儀恪守規矩,在家中用膳一向講究細嚼慢咽,今日卻吃得很快,不過轉眼間,食盤就干凈了。
食畢,他放下銀箸,慢慢地吁出一口氣,矜持地表示了滿意:“廚子的手藝大有長進,今日所做甚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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