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值夜的宮總是說一夜也見不到一回殿下,云舟還覺得不可能,就算蕭錚睡覺不喜宮人打擾,但也不可能完全不需要人服侍的,總有口要個茶水的時候。
現在想來,難道是他常在夜里無聲無息的走了,本不在暖閣里,是跑到這臨風閣來睡覺了?
清理了香爐,打開香匣子,發現里頭只有一種香餅,上頭用金箔著“寧髓香”三字。
這不是云舟悉的香餅,只好呈上去詢問蕭錚可否燃用。
蕭錚看了一眼,道:“這是北燕的一種香,有清心凝神之效。”
蕭錚這樣說,云舟便燃了,悠悠的輕渺煙氣從爐中緩緩散逸出來。
云舟點了香又去榻邊鋪床,一邊鋪一邊琢磨,一會自己要睡在哪?
承天殿的暖閣外有給值夜宮人的矮榻,臨風閣沒有這種準備,過去魏帝時期,似乎是宮人直接在門外地上鋪一個褥子,可是看起來這里也沒有褥子給鋪。
或許可以在椅子里坐一夜……還得看蕭錚許不許坐。
等床榻鋪好,云舟等著給蕭錚更。
但蕭錚沒有更的意思,他獨自若有所思,忽然問:“你多大時定的親?”
云舟道:“十三歲時。”
十三歲,原來那時已經訂過親了……
蕭錚起朝外走去,丟一句話:“我一會回來,你先在此候著吧。”
如此,臨風閣里便只剩下云舟一人。
蕭錚不回來,的活就還沒完,于是在案邊坐下,托腮月,然而沒一會,就覺得眼皮沉重,睡思昏沉。
云舟頭晃了晃,想要起,但一,便歪倒在了桌案邊。
蕭錚回來時,云舟已經睡的呼吸勻停,人事不知。
他用盞中的殘茶,潑滅了爐中燃燒的寧髓香。
這種香,是出自北燕的配方,通常是有人憂思難解,夜不能寐時點來幫助睡的,比一般的安神香藥力要重些,第一次接的人,不消一會就會昏昏睡。
蕭錚方才出去,提了一壺酒回來。
他穿著一錦緞袍就那麼不修邊幅地坐在案上,側頭看了看云舟趴在邊的側臉,提壺自斟自飲起來。
當窗臨月,忽有一陣風來,卷滅了案頭幾支蠟燭,屋里頓時只剩下清冷幽暗的月。
云舟的睡,被月華襯托的如象牙一般潔白,甚至讓人覺得有些虛幻。
他的指尖懸停虛空劃過那白皙的臉頰。
蕭錚曾見過一次這樣虛幻似夢的場景。
在他十八歲的時候。
那時他魏都已經三年,早就不是那個天真無邪,一腔好憧憬的十五歲年,在魏都的三年里,魏帝明里暗里對他的謀害數不勝數,最后,就連隨他一起長大,如同親妹妹般的侍因替他喝下了魏帝的賜酒而死,而魏帝虛假意派來的醫只草草斷一個暴病而亡。
蕭錚被困在魏都時,只得常年稱病蟄伏世子府中不出,但魏帝依然偶爾設宴命他參加,不參加就是抗旨。
可一旦來到宮中,那些大魏勛貴之子們都知道魏帝對蕭錚的態度,了暗中的指使,群結伙,以切磋為幌子,倚仗宮中軍偏幫將蕭錚百般欺辱。
那幾年,蕭錚就像囚籠里的困,每進一次宮,非遍鱗傷不能歸。
十八歲那年,中秋宮宴,林軍里的勛貴子弟再次故技重施,只是這一回他們似乎有意要廢掉他的武功,手專門往手腳筋脈上招呼,蕭錚一人難敵一眾,手上被劃開一道瘆人傷口。
右手何其重要,他立刻逃離糾纏,以躲避為主,好在他輕功比普通軍中紈绔好的多,逃到花園里借著花木得以甩眾人。
他帶著一傷躲在層巒疊嶂的假山之間,撕下擺,胡裹住手上的傷口。
“他是不是逃出宮去了?往宮門那邊看看?”
“陛下沒說讓走,私自離宮可是一樁罪名,最好讓我在宮門那抓到他,走,去看看!”
那些林軍呼喝的聲音從一旁經過,找不到他,漸漸遠去。
蕭錚全像繃上弦的弓,還未來得及松懈一點,忽然聽得附近有簌簌之聲,他警惕地低嚇一聲。
“誰!”
假山轉角,窸窸窣窣一陣,然后響起一個極微小的聲音,弱弱地說了一句:“你那樣包扎,疤痕會很丑的。”
話音一落,一個從石頭后現。
那不過豆蔻年華,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有些怯怯。
披一件淺淡鵝黃披風,披風的下擺微微地飄著,整個人沐在夜晚的月里。
蕭錚看著那,恍惚中產生一種錯覺,覺得那人是月化作水潑在地上,又蒸騰起的霧氣凝結而的。
他甚至有一瞬間覺得對方不是人,而是什麼靈妖。
但是那猶豫了一瞬,還是大著膽子向他走過來,離得近了,蕭錚才看清頭上簪著一排指肚大小的東珠。
這樣的年紀,這樣奢侈的發飾,必然是魏帝的兒。
蕭錚稍稍后退了一步,瞇起眼睛,有些嫌惡地看著。
沒注意蕭錚的眼神,只盯住他手上的傷口,指尖住了他手上從服上撕下的布條兩頭,輕聲說:“要這樣包扎才行啊。”
說著,手將那胡纏繞的布條解開,重新仔細纏好,松適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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