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碼得他知道吧?
藏著算什麼?
怕傷了他的自尊心,只字不提嗎?
顧玄禮咬牙的神漸漸平靜些許,目送小夫人氣鼓鼓回了伯府后,他佇立許久,沒再回廠衛司,而是回了督公府。
對于夫人不在,督公居然白日回府的行徑,府中下人皆頗為好奇。
“督公是在找什麼,可要老奴幫忙?”
孫嬤嬤見督公回府后就進了屋,好似漫無目地翻箱倒柜,實在不放心,站在門口敲了敲門。
半晌,傳來督公微微低啞的聲音:“不用。”
屋里的顧玄禮,手中提著翻出來的小鈴鐺,眸漸深。
他還在宮里當差時,聽過找對食的宦們討論,這些個東西要如何用。
可這些小東西看起來澄亮嶄新,甚至有些保護包裝得紙包都沒拆,確實如所言,全都沒用過。
手指了,隨著指骨的泛白,小鈴鐺發出清脆的鳴響,似乎已經勾勒出最旖旎迷人的場景。
顧玄禮將這鈴鐺握于掌間,牢牢握。
他的呼吸漸啞,卻沉。
小夫人確該這樣的快樂,甚至該有更快樂的,可他,如何給?
他目晦,恍然發覺滿室的藥味已將自己包圍,小夫人今日還在馬車里問他了,那兩副藥,究竟是什麼藥。
一副是讓他歷九死猶可茍活的熱藥,
另一副,是能著他狂躁的瘋病,亦他絕寡,連男人都當不了的冷藥。
十四歲踏上報仇之路,從凈安王府開始,刀的老師父承過他父親的,給他留了希,
可老師父大概沒想到,他激這希不假,因為未大難,便可繼續習武練功,但他回頭卻親自求了齊大夫,給他找來了這味冷藥。
他不能有胡須,不能變聲明顯,不能有任何不該有的靜,他是奔著報仇去的,從王府到宮闈,哪怕現如今一人之下,盯著他的人猶如過江之鯽,他的瘋病仍時不時就會發作,
他每一步都在鋼索利刃上,丁點兒疏都不能有。
可以不當男人,可以承千人指萬人罵死閹狗,但他要活下來,活著將他的仇人們親手千刀萬剮,才得瞑目。
第57章 掙扎
得知齊大夫在半道上被廠衛司給“請”走了, 李長夙臉霎時變得極為難看。
“這可如何是好,齊大夫妙手回春,本還想著今日他看看, 可要再改改王爺的藥方呢!”
寧王妃急不可耐, 拍著桌子哀嘆不止。
李長夙亦沉默許久,他怒的倒不是大夫沒了,因為寧王這遭也不過因為府中連損兩名晚輩, 心氣不順急火攻心罷了。
他父親子一貫健壯, 同南坪伯那種風燭殘年的老人不同, 故而這病來得猛, 但去得也快,哪怕不是齊大夫來看病, 靜心休養段時間也會好起來,
他去請齊大夫,不過是為了應證自己純孝的名。
氣的是, 他寬宏大量, 不計較顧玄禮殺他妻子, 反而找到名頭可以向督公府示好,顧玄禮竟直接斬斷了他的妙算計,將這條路給堵死了!
對方究竟是恣意妄為慣了,還是察覺了他的心思,直接掀翻了這牌桌呢?
李長夙越發覺得不妥, 長久而來的溫緩態度才林皎月好似漸漸化,可顧玄禮宛若只馴不的瘋狗,屢屢壞他好事, 他當真能得償所愿嗎?
李長夙的瞳一點一點幽暗下去。
半晌, 他輕輕吩咐下人, 有請父親先前最信賴的幾位大人府一聚。
南坪伯府,眾人一早經了番烏龍,這會兒倒是各個喜笑開。
齊大夫的醫果真名不虛傳,給祖父聞問切幾遭后,很快同吳大夫一道列出了幾條新的醫治法子,連藥方都跟著改進了些。
“甚好,甚好!”
吳大夫將藥方來回琢磨幾遍,連連嘆伯爺的病這番必能好得更快些,阿環和府里的下人都跟著高興起來。
沈姨娘激地去遣人安排熬新藥,林妙想了想,跟過去想一同悉悉這藥,留下林皎月同兩位老大夫一道在梅園的廳堂中相談。
“當年從太醫院出來,我還以為你打算同我一樣養老賦閑了呢,沒想你竟去了軍中,一去就是這麼些年,可醫倒是越發爐火純青了。”
吳大夫連聲嘖嘖,與老友重逢后又能一起探討醫,心中自是無限欣喜。
齊大夫哈哈擺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軍漢多傷病,這些年也差點把我這把老骨頭給累散架哦。”
兩人你來我往,林皎月靜默無聲地立在一旁,心中本還因和顧玄禮在府外鬧騰過一遭,波瀾起伏著難以平息,聽聞到這兒,便強行按捺下緒,不聲看向這兩人。
吳大夫還未察覺,捻著胡須回憶:“我想想,你當年是去的哪兒來著,嗯……你跟著鎮國公府的那位大爺,哦,后面去了西北的鎮國軍駐地是吧!”
老大夫一心鉆研醫,心思徹得很,幾乎沒想太多,有心人聽來,卻是心中轟隆隆雷。
齊大夫點點頭,目似乎從一旁的林皎月上掠過,笑瞇瞇道:“不錯,陸將軍不日也要啟程歸京,大軍拔營不得拖沓,我掛念家中小子們,提前輕車從簡回來了。”
兩個老大夫又嘆許久。
林皎月卻覺得,對方這話,好似是特意說給自己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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