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宿
那夜又發生了一些事。和印象里的過往一樣,沒有什麼不同。
等到天明,夏星眠便啟程去了意大利。
沒唐黎跟著,讓唐黎繼續留在暨寧照顧陶野和小夏星眠。一個人在那不勒斯的郊外租了間小屋子。
白天用電腦理公務,忙忙雜事,晚上開著窗戶,看著月亮睡。閑的時候,還會去附近的湖邊釣釣魚。
把那兩顆皺的星星糖放在的口袋里,很珍視的樣子。
記憶中的陶野從來沒有主給過星星糖。之前在意這個細節。自己明明那麼喜歡吃,姐姐卻一次都沒有給過。
所以,原來不是不想給,也不是忘了給。
夏星眠一個人的時候想了很多。想是不是要通過別的方式破壞這個莫比烏斯環。想破壞也很容易,不要讓小夏星眠來意大利,結局一定會改變的。
可是左思右想,幻想了無數個們不曾相識過的故事,還是不能得到一個果斷的答案。
如果們從來都沒有遇見過,陶野的一生真的會比現在更好麼?
會有別的人舍得給花那麼多錢嗎?
會有人在跳舞累了的時候不惜掃一個酒柜,只是為了過來坐在自己邊休息休息嗎?
會有人想要救嗎?
那樣充斥著和污穢的風塵場所……
還有誰會去救呢?
夏星眠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不去擔心這些問題。
害怕們最后的結局還是憾收尾,害了陶野一輩子。但更害怕陶野始終陷在那個巷子深的酒吧里,生命之中,全是過客。
攥了口袋里的星星糖。
——只敢藏在深的糖果,始終還是糖果。酸也好,甜也好,總要比什麼都沒有擁有過強。
對嗎?
的樂團已經到了那不勒斯,開始著手準備不久之后的音樂會。
這些年,夏星眠一直都有和保持聯系,還是習慣把當做老師,也把看作一個值得教導的小輩。
這次知道也在那不勒斯,還主問要不要出來喝杯咖啡。
很自然地答應了。
在安靜的小咖啡館,午后暖暖灑窗臺。外面花壇里開滿了黃的小雛,風一吹,有很清淡的花香。
開口要了杯卡布奇諾和一杯加布雷的紅茶拿鐵。夏星眠正想說什麼,他笑著朝夏星眠點點頭,說我記得的,你到咖啡廳向來只喝加布雷的紅茶拿鐵。
夏星眠愣了愣。
翹起角,說,其實也想試試別的。
便抬手服務員,想幫換一杯。
“(算了。)”
夏星眠卻又阻止了,眉頭輕皺了一下,放在桌面上的手攥了一些,大拇指蹭著食指外側。
“ge(不變也好的。)”
看出有心事,問是不是生意不順心。
說不是。
“‘‘‘‘‘‘rself(我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還只是個剛畢業的學生。你能有現在的就已經很了不起了。不要太苛求自己。)”
“(真的不是工作上的問題。)”
“?(問題?)”
“maybe(可能吧。)”
服務員送來了他們點的咖啡。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安靜了一會兒,說,我也不好多問你太多私,不過上的問題嘛,你站在對方角度多想一想,總沒壞。
夏星眠長長嘆了一聲,說:我是為想了的,事實上,我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都給,所有最壞的都留給我自己。
“‘‘(我就是為想得太多,才會像現在這麼糾結。)”
“nonono(不不不。)”
連連搖頭。
“,eher(不是為想,而是要把你自己想象。人嘛,往往說著為對方好、為對方著想,卻總是做出傷害對方的舉。所以不要想怎麼樣是為對方好,你得要去揣,如果你是,你會選擇怎麼樣呢?)”
夏星眠的目怔住。
“如果我是……”
如果是陶野,陶野會怎麼選?
會知道分離的結局后,就寧可從未見過夏星眠,從未喜歡過夏星眠嗎?
夏星眠苦苦思索,皺著眉凝視面前的紅茶拿鐵。
也不再多說什麼,拿起旁邊的報紙,一邊喝咖啡一邊默讀。
時間就在緘默中安靜地走著。
窗外的逐漸變得和時,夏星眠不想起以前,許多次,陶野走在前面,跟在后面,看陶野被暈染暖的后脖頸。
總是看著看著就忍不住追上去,著「姐姐」去捉陶野的手。
這時,陶野就會偏過頭對溫地笑,然后回握住。
沉浸在回憶中那和目中時,夏星眠忽然醍醐灌頂。
——其實陶野見第一面就知道們幾乎沒有可能在一起,不是嗎?
所以才會永遠把自己的心跡埋藏起來。就像那袋皺的星星糖,那束只敢獨自放在墓碑前的白百合,和低著頭說的那句:“我不配……”
但第一晚醉酒的夏星眠倒進懷里時,還是選擇了抱住。追上去牽手時,仍然選擇回握住。
即使對們兩個人的未來,自始至終,都不曾抱過任何希。
可依舊心甘愿地沉淪了進來。
陶野的,從一開始,就是向死而生的。
這句話出現在腦海中時,夏星眠心臟猛地揪疼。
深吸一口氣,別過頭去,把鼻子以下埋進手指隙里,鼻尖酸得發疼。忍了好久,才沒讓眼淚流出來。
窗臺上落了一只麻雀,嘰嘰喳喳地了幾聲。
花壇里的小雛隨著風緩緩擺。松的幾朵花瓣被吹拂到窗欞邊和泥土里,停留一小會兒后,又被卷到了更遠的地方。
麻雀銜起散落的花籽,撲扇著翅膀飛起。順著風,飛向和花瓣相同的方向。
這一刻,夏星眠很清楚,實在沒有必要再去糾結是不是該破壞這個莫比烏斯環了。
因為已經明白:
這段里即便留下再多的憾,們兩個人之中,也沒有人會后悔。
徹底地想清楚一切之后,夏星眠就按部就班地做該做的事。
接小夏星眠和陶野來那不勒斯,介紹小夏星眠給樂團的人認識,親手把年輕的自己送上明坦途。
知道為鋼琴家的夏星眠注定會和陶野分開。但也知道,分手后的夏星眠會在芬蘭的極里變陸秋蕊。陸秋蕊會把陶野和夏星眠的命途撮合到一起。
到今天才真正明白,能夠相遇過,已經是彌足珍貴的緣分。
而作為「陸秋蕊」,在那不勒斯之后,已經做完了所有該做的事,對這個莫比烏斯環沒有了用。
沒用了。
沒有用了的人,該去哪呢?
思來想去,夏星眠還是決定回國,回到暨寧,待在陶野的周圍。要是可以,希能在小夏星眠為了鋼琴四漂泊的時候,以一個傾慕之人的份彌補陶野,也以一個妹妹的份彌補留在溫泉山莊的夏懷夢。
即使已經是面目全非的另一個人。
回到暨寧后,在陶野住的附近租了間房,將手上的工作一點一點轉給公司其他人,將自己從忙碌的商界出來。然后又買了架鋼琴,放在清晨能照到的地方。
這些年為了托起陶野和小夏星眠的生活,已經犧牲了太多的時和力,很多時候忙得連琴也顧不上彈。好在現在攢夠了錢,手上兩張卡的積蓄夠一輩子吃喝不愁了。
養老生活提前開啟,好。
夏星眠以一種笑不出來的表嘆了口氣。
然后又苦笑起來。
如果真的和這個人有緣無分的話,在看不見的角落里默默守著一輩子,也算一種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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