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影眨了眨眼,好奇問:“所以,先生昨晚也醉了?”
連伯背手離開,醉沒醉,怎麼來問他?他昨晚又沒去找先生,有事都是打通電話,讓下邊人送過來。
“我只是看院,養鳥的。”連伯道,“吃飽了,您自個兒在園里玩,我去外邊掃掃地,這里沒什麼保姆,靜慣了,有事就喊一喊吧。”
黎影點頭說好。
人多雜,徐敬西不會招一堆人來看院,甚至徐家還不知道他手里有這園子。
屋檐下的小雀兒,沖黎影嘰嘰喳喳喚。
果然是只吵的,給眼神越越歡,不給眼神它才老實棲在歇腳棒吃糧,酌水。
黎影回想昨夜,始終一片空白,看來兩個人都醉了。
-
偏院的鯉魚池。
池中央有一八角涼亭,男人正坐在椅子里,焚香煮茶。
得知徐敬西住這里,宋政清早早過來作客,宋家就在北郊,不算太近,也不遠。
宋政清喂著魚,等膩了才坐回位置:“怎麼才回國,等了好久,遲遲約不到你。”
徐敬西挨在座椅里,隨意道:“去玩。”
宋政清可不信他真的只是去玩。只不過,徐敬西這人,不會事事和人說,跟他往,不該問的不要問,問了他可不會回,問重了,指不定冷不丁投來一個冷漠的眼神。
宋政清探手取茶,禮貌敬向徐敬西:“您多久沒回家了?”
他懶懶一笑:“沒回過麼。”
分明是笑著,說話也正常,從不惱不怒,宋政清卻還是覺得面前這位待人總有濃重的疏離,“劉肅君一直想見你,親自賠罪道歉,找不到你人,您出國,給他急瘋了。”
徐敬西執起茶杯抿一口,茶霧里,深黑闊的眉骨冷漠了幾分。
宋政清道:“伱真打算把劉家理干凈?”
徐敬西就這麼舉著茶杯,朝宋政清微微一笑,十分溫道:“沒人可以在四九城永遠傍著徐家,為所為一輩子,免得以后鬧出事,說我徐家的狗在外面作威作福不收拾。”
宋政清聰明人,自然聽得懂這番話的言外之意。
話是指以前的劉家,更是提醒宋家,認真謹慎,老老實實做人,踏踏實實做事,別學劉家的路。
繼而,徐敬西慢條斯理道:“不是麼,真以為劉懷峰對你搶位置一事難道甘愿坐以待斃麼,他不出手,你也不要慌張。”
一番話,算對宋政清的諸多提點。
太子爺扶起來的人,不能是傻子,但也不要做好人。宋政清懂。
宋政清會心一笑:“我明白,劉懷峰謹慎,那時懷英挨你一頓揍,沒往徐家通報,事兒是一點不。”
徐敬西低嗤:“說了也沒用,真以為長輩們很清閑,這種蒜皮的小事也來管。”
“笑話一樣。”
宋政清沒敢回答。
兩個人沉默地看魚池,沉默地焚香煮茶。
宋政清的茶杯空,又倒一杯:“您泡的這壺白茶,口不錯,有訣竅?”
徐敬西悠悠道:“89度,不高不低。”
宋政清品在間:“下回我也試試。”
說起來,徐敬西想起那位的枕邊人,只見過他喝一次茶就記住他只喜歡喝白茶,只用89度的水溫悶泡。
第一次見面便想勾搭他,打他主意了。
徐敬西勾了勾,懶懶靠到座椅,閉目,養神。再者,宋政清在耳邊說劉家近日的況。
徐敬西不怎麼聽,早就猜到結局。
等宋政清離開,徐敬西沒送人,單手抄兜,走去前院的書房,看見黎影已經醒了。
正坐在玉蘭樹下練字,方桌備著筆墨紙硯,手邊是幾本古書。
從徐敬西的書房翻出來看,關乎方輿紀要,不懂其中的道理,啃一半犯困,只好寫字靜心。
也不嫌外面溫度高,躲在樹蔭愜意地寫字,一頭烏黑的秀發用狼毫筆松散挽起一半,幾縷發拂過臉頰,也沒時間空出手捋順。
第一次見穿白長,過分干凈了。昨晚喝醉,都做到那種程度了,怎麼還這麼有勁兒。
只是不知為何,莫名起男人骨子里卑劣的心思,總想狠狠摧毀上潔白的純。
徐敬西回書房工作的心思沒個干凈,收回推門的手,繞過柱子下庭院。
自黎影后,就這麼看著。
籠子里的小雀兒見他得十分興,反觀黎影,毫無察覺,素手執筆,單手著袖,微低頭,在宣紙上認真細致落筆。
寫了‘人’字。
很筆,寫字都習慣筆,畫畫的病。
徐敬西雙手兜,看著宣紙上躍然而現的第二個字,微挑眉:“寫什麼。”
渾然嚇了一跳,好半天才回頭:“人間驚鴻。”
待墨跡微干,徐敬西捻起紙張一看:“藝家。”
擱下狼毫筆,這回終于有手捋開在臉頰的發:“先生簽合同的字才好看。”
徐敬西放下紙張,用鎮尺住,“過來。”他示意懷里,“我教你。”
拿帕子干凈手里的汗,才挪到男人懷里。
徐敬西自后,握住的手,教正確拾起筆的姿勢,狼毫筆沾墨,順著硯臺邊沿刮墨。
他面無表在耳邊:“要什麼字。”
黎影看著紙張,微微一笑:“長樂無憂,仕途方升。”
就在那顆白玉蘭樹下,徐敬西微俯,握住的手,教寫行楷字。
學的認真,徐敬西便放慢速度教落筆收筆。
以前也不是沒學過書法,總覺徐敬西的筆勢更有風骨,疏整利落。
黎影看出來,是行楷。
再次蘸墨的時候,黎影微微側過腦袋,“我喜歡先生寫的瘦金。”
徐敬西握住的手示意認真寫:“偶爾簽字才用。”
“好吧。”黎影閉了。
等一行字收尾,小姑娘緩緩回頭:“愿先生長樂無憂,仕途方升。”
徐敬西眼眸半低,看了一眼,就笑了聲。
輕蔑極了,好似在說:這些他本就有,甚至可以說生來就有,不需要祝福
黎影收回目,提筆:“祝福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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