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會半路殺出，這完全在雲寄歡的預料之中，但秦攜這般強勢護著，卻是出乎意料的。

不僅覺得意外，被頂撞的太后更是滿臉驚詫。

自從秦攜戰勝北遼之後，皇帝行事越發獨立專斷，朝堂政令也不再找“參詳”，儼然一副翅膀了要與分庭抗禮之勢。

魏太后豈能容忍！

是以，今天不管是出於對雲寄歡的厭惡，還是對皇帝的打，這誥命，必須得收回。

“秦將軍莫不是忘了，三年前，汲州水患，朝廷於艱難中撥出一百五十萬兩賑災銀髮往汲州，宣平侯沈敬喪心病狂，中飽私囊百萬兩，害得汲州十幾萬百姓殍遍地，至今那百萬汗錢還沒找到下落……”

“我祖父沒有，這是構陷！”

礙於品階尊卑，雲寄歡一直低頭不語，但這不代表可以容忍有人當著的面汙衊外祖，就算是太后也不行！

魏太后的話再次被打斷，極為不悅地看向雲寄歡，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從見雲寄歡第一面起，就不喜歡。

出風頭，都要娉婷一頭不說，還搶了娉婷的心上人。

三年前，沈氏覆滅，這小蹄子都一無所有了，竟還想跟娉婷爭高下，毀了娉婷心準備的生辰宴。

雲寄歡亦知到了魏太后的敵意，但毫不畏懼。

三年前，魏太后都尋不到名頭弄死，現在就更不能。

“自始至終，我祖父，我舅父，沈家上下都沒有認罪畫押，他們是被冤枉的！”雲寄歡迎著太后的視線，擲地有聲道。

魏太后輕蔑一笑，“公道自在人心，你祖父若是冤枉，怎麼會激起民憤，被百姓石砸死，連個收的都沒有？”

雲寄歡聞言，臉刷地一下白了紙。

想到了外祖，枉死三年，暗中也找了三年，但連一節骨都沒尋到，至今魂歸無。

“秦將軍，你麾下想必也有汲州子弟，將軍魏這個人請封，又該如何向自已的部下代？”魏太后將視線重新轉回到秦攜上。

“敵是我殺的，功是我立的，我需要向誰代？”

秦攜面無表地看了太后一眼，隨後轉朝慕容行拱手隨意一拜。

“吾妻德不配位，那臣自然也是才不堪任，這大將軍一職，微臣愧不敢當，請陛下另擇良將。”

秦攜撂下話，也不看魏太后臉，直接拉著雲寄歡的手甩袖離去。

魏太后臉鐵青，一掌拍在桌上，“狂悖之徒，目無尊卑！”

皇帝皮笑不笑，輕飄飄附和道：“太后說的極是，這秦攜仗著自已有功，屢次頂撞兒臣，狂悖至極。”

“那你還給他加進爵，給那個雲氏誥命，你不知道沈家的案子是你父皇親辦的嗎？你讓出頭，便是拆先帝的臺，大逆不道！”魏太后氣道。

慕容行一副左右為難的表道：“母后，您剛剛也看到了？兒臣要是不答應，那秦攜便要撂挑子不幹。母后您知道的，如今大燕朝最銳的銀甲軍，都是出自秦攜之手，若他了委屈，軍中起了，那可怎麼辦？”

“母后，這秦攜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不吃，翻臉不認人，朕不敢惹，誰要是不長眼惹火了他，別說朕，天王老子來了也不住。”慕容行苦道。

魏太后氣不打一來，沒打住一個雲氏不說，還反被皇帝暗的教訓了一頓。

當初真不該被這白眼狼的病弱模樣迷了眼，招了個禍患回來，害得自已節節敗退。

魏太后恨恨地剜了皇帝一眼，卻也無計可施，最後只能帶著人憤憤離開。

回到慈寧宮，魏太后仍覺的可氣。

“當初哀家就不該放那秦攜出徵！”

若沒這秦攜和這場勝仗，皇帝哪敢暗的和板！

魏太后越想越氣，心腹太監趙瑞德忙捧上熱茶，勸道：“誰能知道那秦攜那般狡猾，新婚酒席都沒散，自已裝醉從房溜出了城。”

不說還好，一說魏太后更氣。

當初秦攜出徵，只道這雲寄歡是個繡花枕頭，空有一張皮囊，新婚夜連個武夫都攏不住。

今日一見，這秦攜護著跟護仔一樣，分明是極為看重的樣子。

這秦攜怕是已經了雲寄歡的下臣。

不過，男人能為一個雲寄歡所，自然也能為其他所。

“聽說秦攜此次回京，還帶回來了一個北疆子？”

趙瑞德回道：“正是。聽說此救過秦攜命，秦攜一路對格外優待，回京後第一件事便是回府安頓此，還把這子安排在將軍府的主院之中。”

魏太后不屑地笑了笑——果然，男人最是好。

而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各種。

論男人的心思，沒有人比魏太后更懂。若不是深諳男人的心思，如何能從一個普通秀，爬上這後位，幾十年屹立不倒。

“秦攜立下這麼大的功勞，哀家自然也要好好嘉獎一番。去好好挑兩個出眾的歌姬來。”

趙瑞德立即會意，應聲傳令下去讓人去辦。

魏太后心緩了緩，又想起別的事：“好幾日沒見娉婷了，這些時日忙什麼？”

趙瑞德回道：“這不，陸世子三年任期已滿，昨夜外任回京了，郡主正忙著為陸世子辦接風宴呢。”

魏太后嘆了口氣：“這孩子就是死心眼，非要一棵樹上吊死。去跟皇帝說一聲，不準再把陸為弦放外任了，大理寺卿之位正缺著，讓陸為弦頂上，留在京中。”

魏太后的心思，趙瑞德自然明白。

三年前，太后保，為娉婷郡主和陸家世子指婚，這本是一樁門當戶對，天造地設的好姻緣，結果殺出來個胡攪蠻纏的雲寄歡，弄得流言四起，陸世子只能出京避風頭。

如今人回來了，自然是再不能放出京了。

再耽擱下去，郡主都老姑娘了。

……

雲寄歡幾乎是被秦攜拉著一路小跑，待出了宮門，秦攜終於鬆開了的手。

不等勻氣息，秦攜的聲音突然響起。

“剛剛我那語用的對嗎？”他問。

雲寄歡眨了眨眼睛，有些莫名想笑。

知道秦攜和皇帝是故意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但沒想到，秦攜竟然這般囂張，公然與太后針鋒相對，說撂挑子就撂挑子。

這一路張的心跳如雷，掌心都是汗，他卻只關心自已的語用的對不對？

“對的。德不配位，才不堪任，出自同一典故，極為恰當。”雲寄歡應道。

秦攜點了點頭，像是鬆了口氣一樣，“那就好”

雲寄歡覺得好笑，至，眼前這個秦攜，跟印象中那冷酷駭人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雲寄歡突然又想到，秦攜公然與太后板，僅僅是為了給爭一個誥命。

至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

“萬一太后真的派人接管了你手中的軍權？”雲寄歡不放心道。

秦攜面無表道：“沒人能接管。”

兩人已經出了宮門，正盛，雲寄歡瞇了瞇了眼，仰頭看著他。

“這慶功宴，馬車上擺不下，有個地方就很合適。”

雲寄歡出青蔥似的一手指，指了指秦攜的臉：“這。”

“將軍臉大面子廣，擺個十桌八桌的，綽綽有餘。”

秦攜低頭看著他，神態放鬆，眼中閃過一狡黠，臉上寫滿了反擊功的得意。

秦攜手握住的手指，角勾了勾：“這麼記仇嗎？”

雲寄歡說完便覺得後悔，也是一時得意忘形了，竟然打趣起秦攜起來。

雲寄歡正要為自已轉圜，忽然後傳來一聲呼喚。

“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