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溫董辦公室,時歡便一眼注意到辦公桌上的文件都被收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六道還冒著熱氣的菜肴,味道怎樣還不知道,但賣相看著都很好。
溫董轉著椅從休息室出來,看到時歡,出慈藹的笑:“阿稚,來了。”
時歡喊:“爺爺。”
溫董聲:“知道你忙到現在,還沒來得及吃飯,所以就你來了。阿稚,你看看這些菜合不合你的口味?應該還行吧,都是咱們鹿城一位特別有名的大廚做的。”
“難怪那麽好看。”時歡洗了手坐下,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燒鵝,外裏,鹹甜口的,“很好吃呀。”
溫董連忙給夾菜:“喜歡就好,咱們爺孫都沒有好好的吃過一頓飯。”
時歡:“以後這樣的機會肯定還有很多。”
說起來,也不是突然就接溫董這個爺爺的。
自從周自珩對說,真正的溫家人,是溫董和的媽媽,而尚世傑、溫隻還有那些奇形怪狀的表姐妹表兄弟,算起來,都不是真正的溫家人,可以不那麽排斥溫家人。
那之後,對待溫董的心便開始發生變化,在坦然麵對尚世傑帶給的那些影後,也坦然接溫董這個親人了。
溫董說:“哎,應該把自珩也過來的,咱們一家人一起吃飯。”
時歡抬起頭:“爺爺,您知道的,我跟周自珩在一起,隻是為了能在溫家和溫鹿站穩腳。”
“那你不是還懷了他的孩子嗎?”溫董以為他們是假戲真做了。
時歡莞爾:“孩子其實不是周自珩的。”
溫董一驚:“什麽?”
時歡道:“我一直沒有跟您說,我跟江何深有過兩年婚姻,還有一個已經滿周歲的兒,我現在懷的孩子也是的。”
“江何深?”好悉的名字,溫董仔細一想,“恒安江家?”
時歡頷首:“嗯。”
溫董恍然大悟:“難怪你之前那麽關注1258航班……那你們現在?”
時歡微微一笑:“之前因為一些事吵了一架,現在已經和好了,回頭我把他帶來給您看看。”
溫董不太高興,吃了幾口飯,他不認識這個江何深的,私心裏還是覺得周自珩最配他的阿稚,看看,兩個人小時候認識,這個就青梅竹馬、知知底,而且還有婚約,不就是天賜良緣、門當戶對嘛。
他忍不住問:“他有自珩那麽好嗎?”你要不要再想想?
“那要看哪方麵了——長相的話,審本是主觀的,評不上來誰更好看;高的話,江何深會更高一點;材差不多;格,”時歡自己說著都想笑,“他的格肯定沒有周自珩好,他說話很不客氣,毒,但是心很好。”
溫董本來還想再勸勸,但是想到,他當初就是看錯了尚世傑,才害了阿嫵,害了阿稚,也害了他自己,歎了口氣,不再多說了;“無論他好不好,你都是喜歡他那樣的。”
時歡抿一笑:“嗯。”
就是喜歡,江何深那樣的。
……
門外,周自珩眼皮微垂,將手杖握。
他來溫鹿,是來找時歡,聽說在溫董這兒,才過來的,意外聽到這些話,他無聲地轉,徑直離開。
商書對看到周自珩的員工說:“不用說周總來過。”
員工們愣愣的,下意識點頭。
周自珩出了溫鹿,上了車,手杖握在手裏,而另一隻手手裏拿著一個漂亮的禮盒——這是他原本想送給時歡的禮,祝賀在這場跟溫隻的戰役中,大獲全勝。
但現在,還需要嗎?
過了片刻,周自珩將盒子遞給商書:“你拿去給前臺,讓前臺等會兒給阿稚。”
商書:“好的,大爺。”
周自珩似自嘲地一笑:“以後,也不用大爺了。”
商書隻以為他是因為常加音已經不是周家二小姐,才說不用稱呼“大爺”,便道:“是,爺。”
……
溫董盛了一碗湯放在時歡麵前:“說一千道一萬,總而言之,隻要你自己喜歡就好,你自己覺得開心,覺得幸福就好。”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江家,年輕的時候,我跟他爸江征打過道,那是個狠角,但也的確是一個有能力的領導,虎父無犬子,這個江何深,我相信差不到哪去,你說的啊,有時間把他帶來給我看看。”
時歡哂笑:“江征不配跟江何深比。”
連自己親兒子都下得了死手,豬狗不如的東西,哪配跟江何深比較?
江董沒有多想這句話,隻是跟話家常那樣說:“都說當別人家的新兒媳,最怕的就是遇到刻薄的公公和婆婆,江家沒有婆婆,你也不會太挫磨,江征畢竟是男人,想必也不會這麽小氣為難你一個孩子,我也就放心了。”
時歡隨意地點頭,點完才意識到他這話有點不對:“爺爺,你為什麽會說‘江家沒有婆婆’?江夫人一直都在啊,對我也很好。”
江董喝了口湯:“是嗎?那是江征是又娶了?”
時歡眉頭皺起來:“現在的江夫人,就是江征的原配妻子。”
江董放下筷子,認真起來:“不對吧?我怎麽記得,江征的發妻,很早就去世了呢?”
“您是不是記錯了?現在的江夫人,姓陶。”
“是啊,姓陶,陶思?”
時歡愣怔:“……不是啊,是陶思穎。”
江夫人的名字是陶思穎。
陶老爺子有三個兒,大姐陶思難產去世,老二陶思穎嫁給江父,生了江知祈江何深,陶思薔最小,是陸靜因的朋友,當初為了幫陸靜因,對江何深下迷藥,這些時歡記得很清楚。
可溫董卻連連搖頭說不對:“江征的妻子,是陶思。”
“這件事我記得很清楚——當年溫鹿與恒安競拍一塊位於機場邊,可以用來做飛機修理廠的地,兩家公司咬得很,溫鹿後繼無力,眼看恒安就要贏了,江家人突然闖會場,跟江征說,他的妻子出了意外,難產,快要不行了,他當場不顧競拍直接走了,這才讓溫鹿拿到了那塊地。”
“我沒想到江征看起來那麽強悍的一個人,對妻子竟然如此深,便問了旁人他妻子是誰?就有人跟我說,是陶家的長,陶思,再後來,我又打聽了一下,得知他的妻子沒保住命,已經撒手人寰。”
“……”
時歡起初是懷疑,溫董年紀大了,記錯了。
但溫董將事的來龍去脈講得這麽清楚,不像是會在一個名字上記錯,而且記錯別的名字就算了,偏偏還記錯陶思,這個真實存在過,甚至就是因為難產而死的人。
不會這麽巧的。
時歡還想起陶老爺子。
見過老人家兩次,一次是在他的壽宴,一次是在宋薇的婚宴,老人家年紀大了,意識不是很清楚,兩次都是將江知祈和江何深說陶思的孩子,旁人糾正,他才似懂非懂地點頭。
難不,陶老爺子雖然糊塗了,但說的反而是真話?江知祈和江何深就是陶思的孩子?陶思當年生下雙胞胎才會難產去世,現在的江夫人是續弦,並不是江何深的親生母親?
“……”
時歡是聰明的,敏的,見微知著,能從這條突如其來的線索裏,約約窺見江父區別對待兩個雙生兒,喜歡江知祈,厭惡江何深,甚至不惜對江何深下得死手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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