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抹汗:“老爺真病了,那屋裡醫正施著診呢……”
“什麼醫!”姚姨娘冷笑,“我屋裡的丫鬟可都瞧見了,明明是個年輕人!”
“老爺把人抬進屋裡,這還不到三個月就厭煩了,哎唷,我的命怎麼那麼苦……”姚姨娘嚶嚶哭起來,又罵道:“哪裡來的狐子,原先這府裡雖然人多,但老爺好歹能一月宿一夜到我房中,這個來了倒好,大半月了,索連人也不放出來……”
“誰家好人這般難看的吃相,也不怕撐得慌!”
“……”
院子門口的吵嚷隔著門遠遠飄進屋裡人的耳朵。
矮幾前,金顯榮正襟危坐著,額上緩緩流下一滴豆大的汗。
這姚姨娘原先是府裡請來戲班子給他娘唱戲解悶的,唱著唱著,就被金顯榮相中了。
姚姨娘不想在戲班吃苦,金顯榮貪對方,一來二去,二人就勾搭上了。
只是老天無眼,他才納了姚姨娘不到一月,就犯了病,這一冷落就冷落了對方許久,對方自然心生狐疑。
姚姨娘從前是戲班子裡唱武生的,一把嗓子嘹亮高,這會兒在門口一哭起來,讓人想假裝沒聽到也難。
金顯榮又惴惴看向屋中人。
桌前,陸曈抱著那隻銀罐子認真搗藥。
人低眸,眉眼如畫,那淺淺的水藍襯得如空谷幽蘭氣韻奪人,是瞧著也覺心猿意馬。那隻手也得像白蔥,握著銀的小藥錘,纖巧可得。
下一刻,人抬眸,面無表地從陶罐裡掏出一大把不知是豬肺還是什麼東西,淋淋的,一併扔進那隻銀罐子裡。
“鐺鐺鐺——”
銀的鐵錘落下,濺起的花讓金顯榮下腹一涼。
他覺得自己的某些事也像是被這銀錘剁碎了。
方才的那點遐思頓時不翼而飛,金顯榮用力抓了自己的膝頭,坐得拘謹而乖巧。
距離這位陸醫初次登門施診,已經七日了。
這七日裡,陸曈還來過幾次。
姿態冷淡,神平靜,每次登門施診都沒什麼旁的表。
一開始金顯榮還因為容太過麗而生出僥倖之心,總想調戲幾番,但每次他的調戲都彷彿對牛彈琴,無論是惡意的還是晦的,這醫聽完都沒半分反應。既不驚慌也不,冷漠的像是塊木頭。
倒是金顯榮有幾次被這子的話嚇著。
說:“行針用藥易生錯事,金大人最好配合,否則錯一步,將來藥石無靈。”
這是威脅……這分明就是威脅!
但金顯榮很吃的威脅。
尤其是陸曈不知從哪裡尋來的豬腎牛腎羊腎,裝在陶罐子裡,當著他的面把那些腎囊一片一片切得薄如蟬翼,又扔進藥罐重重搗碎,很難不讓人聯想這是殺儆猴……殺囊敬人。
如此行徑,再的初見只怕也染上幾分腥彩。
令人倒胃。
藥錘捶打罐子的聲音停了下來。
陸曈把罐子裡那團模糊的東西盛進一隻瓷碗,用蓋子蓋好,看向金顯榮。
“金大人,今日的敷藥做好了。”頓了頓,陸曈看向他:“可須下為您上藥?”
“不用!”
金顯榮斷然拒絕,似乎又意識到自己拒絕得太快頗顯刻意,忙乾笑著補了一句:“怎好勞煩陸醫?下人替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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